萧赜看着唐麦芽，“就当我上辈子欠你的罢！”
唐麦芽盘算片刻，“那殿下可以用表姐的名义吗？这样她是主人，住的也自在些。”
“好！”
三进的小院里，白车素马。
杜泛舟跪在灵堂一侧，宽大的斩榱将他衬托的愈发可怜，他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杜七娘，“姑姑，一天过去，怎么没有一个人来？”
一声姑姑，让一向埋怨杜衡的杜七娘心软几分，她安慰道，“人走茶凉，人死灯灭，就算殿下说你父亲是冤枉的，他已不是三品詹事，杜家又无家族撑腰，别人凭什么冒着得罪魏春来的风险，只为上柱香呢？”
能在京城立住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杜衡怎么死的不重要，是因为谁死的，才关键。
“娘，你这叫安慰人吗？”唐麦冬吐槽，“我怎么感觉，他好像更难过了！”
杜七娘沉默片刻，“早知道如此冷清，还不如回康宁办丧事。”
“为何要回康宁。”
“恒王殿下？”
萧赜抬手，示意他们不必起身，径自上前取几根供台上的香，执的却是弟子礼。
杜秋石吓一大跳，“殿下，我父亲受之不起。”
“杜詹事任学士时，曾为我讲过经书，也算是我的老师，这礼，他受得起。”萧赜看了唐麦芽一眼，温声道，“今日朝堂上，我已向皇兄禀明杜大人之事，经查证，我落水之事纯属意外，杜大人陷害之事子虚乌有，圣上已下旨，还杜大人清白。”
杜秋石拉着杜泛舟，感激地叩首，“臣女替父亲谢陛下隆恩，谢殿下明冤。”
不论如何，杜衡毕竟是自己的父亲，若说杜秋石不在意他是否为朝廷罪臣，那是假的。
“夜里寒气重。”萧赜招招手，让花满林把东西送进来，“我命人做了几件棉袍，带了一些上好的银丝炭，给你们御寒。”
杜秋石站起身，趋行几步，将东西接过。
言念君子，温其如玉。
此时的萧赜，和私下见唐麦芽的样子判若两人。
“谢谢殿下体恤。”杜秋石再拜，同时看了一眼发怔的唐麦芽。
唐麦芽一个激灵，正准备学杜秋石的样子磕头，却被萧赜侧身拦住。
萧赜背手，轻轻搓了搓身后唐麦芽的头顶，接着对杜秋石道，“我还有公务在身，今后若你有什么需要，可到恒王府求助。”
说到“你”时，萧赜稍稍加大手劲。
激动的杜秋石根本没有注意到萧赜与唐麦芽之间的小动作，只觉得殿下不愧为东旭储君，满是崇拜地说道，“谢殿下！”
萧赜亲自上香的消息自然瞒不过有心人的眼睛，第二日，院门乌泱泱挤进一群人。
皆是杜衡生前同僚。
不到半个时辰，随礼的蓝封、香烛、挽联等物便将小院堆满大半。
唐麦芽忙的脚不沾地，这时又有十几个人涌入，带着锅碗灶具，说是隔壁邻居派来的仆役，帮杜七娘他们置办宴席。
三进的小院子，差点没下脚地。
“早知道，恒王殿下还不如不来！”累得直不起腰的唐麦芽长叹！
转眼，就到快出殡的日子。
看着供桌上袅袅香烟，唐麦芽将目光移向不请自到的魏春来。
此刻，他正站在杜秋石面前，佯作悲伤，“杜大人夫妇之死，着实令人扼腕！不知世侄女下步有何打算？”
那难过的表情，仿佛罪魁祸首不是他。
杜秋石害怕杜泛舟眼里的恨意被魏春来察觉，不着痕迹地将他拉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毫无主意的小丫头。
“柳林那地方早已名存实亡，你姑姑又是出嫁女，户籍早就转到康宁。”魏春来长叹一声，“你们姐弟二人若在京无处可去，不如认我做义父，待你出嫁，也不至于没有娘家帮趁。”
一旁的唐麦芽听了，低头冷笑。
“谢魏大人好意。”杜秋石婉拒，“殿下仁慈，赐我这处宅子，允许我住到出嫁。”
魏春来上前一步，低声道，“显化真人呈进言，殿下年十八，方可近女色；弱冠，方可承太弟位，否则不利于己身。”
“京中多少贵女拖延婚期，就是为能有机会被殿下选中。”他看着杜秋石，“你一介孤女，无依无靠，争得过她们吗？”
杜秋石仍然低着头，不卑不亢，“想必是魏大人误会，殿下对小女只有怜悯，并无垂爱。”
作为京都卫指挥史，魏春来可以说是看着恒王长大。
那位王爷素来娇纵，又单纯到愚蠢，若不是对杜秋石有意，怎会如此用心？
这三进院虽然不大，但面挨皇城，背靠和湖，巷子里住的都是世袭的指挥佥事，素来有价无市。
想到这里，魏春来耐着性子，“你尚且年幼，还不知世事无常……你真的以为，杜衡翻案，你和杜泛舟，就能万事大吉吗？”
他身形本就高大，站在杜秋石面前，黑色的身影将她完全笼罩。
见杜秋石不说话，魏春来紧握刀鞘，迈前一步，耳语，“我能把你们家送进大牢第一次，就能送进大牢第二次，更何况，你弟弟服了我的‘旬香散’，每隔一旬，就要服用解药，否则暴毙而亡。”
杜秋石白了脸。
一旁的唐麦芽见杜秋石面色苍白，很是生气。
这是利诱不成便想强攻吗？
“魏大人！”唐麦芽大步上前，福身一礼，“殿下的恒王府与这里仅宫墙之隔，若大人有意收家姐为义女，不如先问问殿下的意思。”
“又是你？”魏春来很不高兴。
唐麦芽看着魏春来，不卑不亢，“殿下前日亲临吊唁，想必大人已有耳闻，若此时大人强收我姐姐为义女，岂不是会让殿下，甚至圣上误会大人别有所图？”
“小娘子真是伶牙俐齿，本官只是可怜杜兄儿女无依，又悔恨自己护主心切，误使杜大人早早亡故，怎么到你嘴里，就成了别有所图？”魏春来冷笑，“京城脚下，小娘子说话还是谨慎为好。”
“谢大人提醒。”
魏春来上下打量着唐麦芽，见她相貌平平，肤色也不似京城贵女般细嫩，想到属下打探来的消息，魏春来声音笃定，“你是杜衡的外甥女唐麦芽？”
最后更新时间：2022-12-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