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恒闭目沉思了一会儿,然后回忆道,“昨天我杀青,有粉丝来给我送花,宋熙的粉丝也来探班,经纪人安排我和宋熙去和探班粉丝见面。有个女粉想找我要签名,谁知道被其他粉丝给挤到了宋熙面前,我那时候走在宋熙后头,就看见宋熙推了那妹子一把,那妹子差点摔了。我一生气,就揪了一把宋熙的衣领,想警告他一下。”
“然后呢?”
“就这样啊。宋熙根本没说什么,他哪敢声张啊。”肖恒蹙眉道,“那微博上是怎么说的?就说我打了宋熙?有照片吗?”
“有,你揪宋熙衣领的照片被人拍下来了。”
裴诺成打开微博,递给肖恒看。热搜榜第一条话题依旧是肖恒横店打人事件。
“这群孙子!”肖恒一个劲地捏矿泉水瓶出气,继而哀叹道,“唉,算了算了,我去找人撤热搜,等过几天这事就消停了。”
“你不发条微博解释一下吗?”裴诺成义愤填膺地质问道,“你明明没打人啊,为什么要容忍爆料组黑你?”
“我才不在乎爆料组怎么说呢,微博上那么多人黑我,难道要一个一个和他们解释去吗?他们根本不会听人解释的。”肖恒四仰八叉地坐在真皮座椅里,对裴诺成传授人生经验。
“小裴啊,等你将来像我一样有那么多粉丝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有光明的地方必然有黑暗,有真爱粉就必然有黑粉,有正义使者就必然有人渣败类。”
“社会真险恶。”
肖恒翘起腿,一手把玩着塑料瓶,用一种港片念白的腔调感慨道,“是啊,哥这几年风里来雨里去地打拼摸索……”
“我说,你俩别走什么星途了,去德云社拜师不行吗?”孙思哲道。
“好好开你的车。”裴诺成扭头斥责道,“我和前辈讨教经验呢。”
肖恒觉得裴诺成实在是太可爱了,让人有种想收他做小弟的冲动,看着这个一米八六的大高个子像野生小奶猫和妈妈学捕猎似地跟在自己屁股后头转悠,那画面一定特别有戏剧感。
孙思哲看了一眼后视镜,“肖老板,既然你不是因为宋熙的事生气,那你干嘛把自己喝成这样?”
“什么鬼?老子生宋熙的气做什么?我至于和他斗气吗?”
“你好好听清楚我的问题,炸毛哥。”孙思哲无奈道。
“哦……我有点晕乎……”肖恒应道,“我妈前几天突然晕倒,我带她去医院做了全身检查,医生说她得了帕金森,并且引发了痴呆症,我不在家的时候她可能经常忘记吃饭。”
“老人家现在和你住一块儿?你出去工作的时候她怎么办?要不你请个护工照料她吧。”
“护工我请了,不过我妈的脾气,恐怕没几个护工能受得了的。”肖恒道。
“你又不缺钱,工资多给点,肯定有人愿意干下去的。”
“我知道……”肖恒感叹道,“我现在也很矛盾,她最需要的人是我,可我没法陪在她身边。”
裴诺成回头对肖恒道,“帕金森是能治好的,恒哥,你不用太担心,你工作压力大,要注意保重自己的身子。”
肖恒垂着头,只是“嗯”了一声,没开口接话。
演艺圈里像肖恒这样外表光鲜实则背负巨大压力的艺人恐怕不在少数。裴诺成暗自唏嘘,就算肖恒在圈子里的名气再差,但至少在他母亲面前,他还是妈妈的宝贝儿子。
裴诺成也有点想念他妈了,掏出手机打算打个电话回老家,一看时间,已经是深夜零点,这会儿他妈早就睡下了,于是他放下了手机,打算第二天白天再打回去问候一声。
孙思哲家在幽深的竹林尽头,显得有点儿冷清,已是残夏,池塘里的睡莲亦不再绽放,偶尔听得三两声蛙叫,稀疏不成群。伴随着这整个夏季而歌唱的蝉虫忘我地燃烧着最后一刻的生命,而它将在第一缕秋风起时随着坠地的银杏叶一道枯黄老去。
买下这座宅院的人实在是太有艺术眼光了,亦或者是一位懂得生活的人。裴诺成发自真心地佩服这位能够在喧嚣闹市中求得一片净土的眼光独到者,他在廊下驻足片刻,鼻腔间盈满了自竹林中传来的冷淡清冽的空气,目中留得一片墨绿色,随即转身进入屋内。
肖恒穿着孙思哲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整个人像一只被法兰绒包裹起来的南极洲企鹅,孙思哲的衣服对他来还是说大了一点。
他轻车熟路地走到冰箱前,取了一瓶冰水,又丢给裴诺成一盒鲜牛奶。
“这东西保质期只有二十天,你们买这么多屯在冰箱里是想开超市吗?”肖恒又拿了两盒鲜牛奶抱在怀里去找孙思哲,看起来似乎对新环境适应地很好。
裴诺成估摸着肖恒也不是头一回住孙思哲家了,这宅子占地两百多平,有三四个空出来的房间可以做客房,不住人就得搁那儿积灰,要换做是裴诺成,绝对会收拾出来租出去,但孙思哲却没有那么做。
虽说是两小无猜的发小,但裴诺成与孙思哲有六七年没见面,这六七年正是一个人变化最大的时候,从体格到声音、再到性格与生活习惯的改变,犹如脱胎换骨,孙思哲留给裴诺成的印象仍旧停驻在六七年前,但实际上,他与裴诺成已经拉开了很长、很久远的距离。
裴诺成偶尔有点不太适应这个外表与性格对他来说都很熟悉,骨子里却令他感到陌生的发小。
肖恒和孙思哲一道在书房里打时下火爆的射击生存游戏《绝地求生》,鼠标键盘声噼啪作响,偏偏肖恒还是个喜欢给自己配音添戏的主,书房里充满了各式各样的诡异喊叫声。
“啊!救我!救老子!我中弹了!”
“卧槽!真他娘的疼!”
“阿哲,有弹夹吗?绷带也给我来点……哟,你还有饮料啊?来来来分我两瓶。”
肖恒一面狂摁键盘搜索物品,一面扭头去窥孙思哲的屏幕。
“资源要留给最优秀的战力知道吗?你拿了我的东西能把剩余的敌人全击倒吗?”孙思哲道。
肖恒看了一眼右上角剩余人数,乖乖地把绷带饮料等物资还给了孙思哲。
“我这还有个八倍镜要么?”肖恒扭头问孙思哲。
裴诺成走到电脑屏幕前,见两名只穿了白裤衩的角色蹲在仓库角落里交头接耳,地上摆了一堆东西,跟大型分赃现场似的。
肖恒抽出一只手来招呼裴诺成坐自己旁边,“诺成,你洗完澡了?下一把带你玩,你先坐会儿,这一把我们马上就要赢了。”
屏幕中孙思哲的角色已经架着枪出去占领高地了,肖恒的角色一手端着平底锅,正在猥琐地贴着墙秦王绕柱走。
裴诺成不敢打扰二人,掏出手机在一旁刷微博。肖恒的名字在热搜栏里显得很扎眼,裴诺成有点心疼肖恒的粉丝,这些炮灰敢死队成员冒着战火去和宋熙的粉丝对撕,而他们的皇帝正在大本营里放飞自我。裴诺成又看了一眼端着枪突突突的肖恒,觉得放飞自我这个形容有点对不起肖恒,人家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在“战斗”而已。
裴诺成鬼使神差地点进话题主页,开始窥屏围观两家粉丝互喷的盛大场面。他有点手痒,最后实在没忍住,装作肖恒的粉丝发了一条带话题的微博替肖恒打抱不平,语气慷慨激昂。
半分钟之后,铺天盖地的消息提示差点没炸了裴诺成的手机。裴诺成翻了几条评论,全是在他刚才发的那条微博底下骂他的,说的话很难听,有些评论语气像是小学生,裴诺成头一次体会到了被人民群众的口水淹没的感觉,一边看评论一边呵呵呵地傻笑。
最终他关闭了未关注人评论与消息提示,扭头加入了孙思哲与肖恒的游戏行伍。
最后更新时间:2018-09-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