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凰羽气恼地走了,出了船舫,轻盈踏水朝岸边而来,而那脸色冷沉得让等在岸边的梦桥和琳儿一阵肝颤。殿下鲜少生气,即便是生气的面色也从没有如此冷沉过。在船舫到底发生了何事?殿下怎么……如此生气?
未等两女和众侍从跟上,帝凰羽直接踏上了自己马车的车辕,掀开车帘,冷冷道,“回府。”
两女面面相觑,赶着小步走到车边,招呼着侍卫上马,招呼着马夫驾车。行头准备妥当,两人这才一前一后进入到了车厢中。
此时,帝凰羽正坐在铺着柔软狐皮的软榻上,靠着车壁,闭目养神。只是紧紧蹙起的眉头能表现出她此时此刻不平静的内心,似乎正被什么事烦扰着。
见状,梦桥和琳儿相视一眼,琳儿缓缓退出了车厢,梦桥则走上前,站在帝凰羽的身边,伸出手指,轻缓地按压着她的太阳穴。
“殿下可是遇到烦心事了?”梦桥轻言软语地问,轻柔的语气不自觉地能令人放松下来,对她敞开心扉。
听到梦桥的询问,帝凰羽微微睁开了闭阖的双眼。然而那双眼睛只是一睁,旋即又紧闭了起来。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语气中的冷淡可见是不想要多谈。
梦桥也是伺候帝凰羽的老人了,见她这幅样子,便没有深入询问。淡淡笑了一下,手中动作不停,似乎从未问过这个问题。
车内静谧,但却算不得悠闲。忽然,车壁被人轻敲了一下,旋即传来琳儿柔媚的嗓音,带着淡淡的询问,“启禀殿下,逸飞世子和耀王爷求见。”
梦桥手中动作一顿,低头朝帝凰羽看去。只见帝凰羽眉头皱得更紧一分,不假思索地回道,“本宫乏了,回府。”
如此,便是两人都不想见了。
琳儿眨了眨眼,心中顿时了然。朝车帘后的帝凰羽福了福身,转身走下车辕,在等候帝凰羽的两人面前行礼回道,“逸飞世子,耀王爷,殿下身体疲乏,就此告辞。”垂下眼帘,琳儿眼中闪过亮光。难怪殿下脸色那么难看,想来是被这两个人气的。真是活该,惹了她们殿下,就等着吃闭门羹吧。
琳儿转过身,刚准备回到车上,却忽然被人拽住了胳膊。琳儿脸色一冷,毫不犹豫地甩开那只手,下一秒身形就已经退到了几步外。冷着面色,琳儿没有再柔声细语,“逸飞世子,还请自重。”
虽然琳儿在帝凰羽面前那般娇俏柔媚,但这么多年以帝凰羽为信仰的观念早就深入心中。没有主子赐婚,绝不能与其他男子有半丝接触,不然便是对主子的不敬。更何况,身为帝凰羽的贴身侍女,若是与其他男子产生了不清不楚的关系,即便只是谣言,她也会失去伺候帝凰羽的资格。
白逸飞因为琳儿的话脸色一沉,但一想到她是帝凰羽的贴身侍女便不好发作。只好忍了又忍,用僵硬的语气说道,“琳儿,你转告殿下,回去之后我会去王府看她。”
琳儿扯起唇角,不拒绝也不答应,态度让人捉摸不清。
“不必了,你最近若是不去学府,便待在广平王府。本宫这里,不需要你来请安。”帝凰羽一直在听着几人的对话,听到白逸飞这般的话,直接掀开窗帘,冷声拒绝。
似乎有什么从他的眼睛里碎裂了,那如星子般的眸子,露出了一片阴暗。他攥紧了衣袖,强装着受伤的无辜表情,“羽儿为何如此待我?”以前,她从不会如此冷漠地待他,更不会用如此冰冷的语气。可自从凤惊澜来之后,一切都变了!暗中,白逸飞阴冷地看了眼凤惊澜,旋即用无辜的眼睛继续望着帝凰羽。
他知道,若是往常,他一露出这样的表情,帝凰羽就会向他妥协,绝不会责怪他半分。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帝凰羽沉静的面色,他的心里突然没底了。
“你不知为何?”帝凰羽漠然地看了他一眼,那一眼带着前所未有的打量与陌生。她所认识的白逸飞,绝对不会不分场合,不分轻重,更不会两面三刀地讽刺人。她以为,白逸飞天真懵懂,有着一颗赤子之心,虽然顽劣,但绝对不会惹出大事。但现在看来,她似乎被骗,又或者是重来一世,她的眼力下降了。
见白逸飞依旧用懵懂无知的眸子望着自己,但帝凰羽却看透了他眼底的那些阴暗。那浓烈的阴暗,她以前竟从未发觉过,如今一看,竟觉得发冷。眼帘一垂,帝凰羽忽然有些失望。这世上,果然没有怀着一个纯净心思的人。
放下车帘,帝凰羽不再理会,只是淡淡道,“走吧。”
马车渐渐驶远,顺着官道消失在众人眼中。清风吹拂着水面而过,带动湖边柳枝摇摆。白逸飞低着头,脑中尽是帝凰羽那冷漠的眼神。宽大袖袍下的手紧紧攥起,带着轻微的颤抖,心情波动颇为浓烈。
凤惊澜倒是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白逸飞,心中大致猜测出了一二。白逸飞喜欢帝凰羽么?凤惊澜的眼睛不瞎,自然看得出来。只是这份喜欢并不单纯,掺杂了太多其他欲望。而这些欲望经过多年的沉淀,已经变得十分病态。
扯起唇角,凤惊澜笑得有些讽刺。被人看穿了之后,白逸飞这是在恼羞成怒对方的不留情面,还是在怨恨自己的一时不察?
“凤惊澜!”
凤惊澜转身正要离开,而身后的白逸飞也是趁他不察,一个转身,挥起拳头,朝他的脸上打去。
站在远处的凤惊珩眉梢一挑,不仅不着急,反而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当真愚蠢!他五哥的身手在天下年轻高手中可是独一无二的,他以为就他那三脚猫的功夫就能伤到他五哥?真是可笑!
凤惊澜身子向一边一侧,躲过白逸飞的拳头。脚下一转,转过身,唇边噙着一丝冰寒的笑意,抬手握住了他的胳膊。用力一掰,直接卸去了他的关节。顿时用不上力,白逸飞只能看着自己的胳膊无力地垂下。
他顾不上自己的胳膊,只是满眸子怨恨地盯着凤惊澜,脸上在没有那种暖暖的笑,“凤惊澜!都是你!我和羽儿本可以好好的,都是你挑不离间!”
凤惊澜细细地看着他扭曲的面容,竟诧异地发现与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大有不同。如果说那日射箭场的人如同暖阳,那现在这个人就像是从地狱里爬上来的恶鬼。
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心思单纯?
嘲讽地勾起唇角,凤惊澜有些鄙夷地说,“当真要小凰看看你这样脸。”抬手,凤惊澜一掌拍出,将白逸飞拍退了几步,吐出一口血跪倒在地。
“面具戴久了,会不会连自己都不认识了?”凤惊澜微微笑着,丝毫没有被白逸飞脸上狰狞的表情吓退,“你以为自己掩饰的很好,但不还是露出马脚了?更何况,小凰本就聪慧。”
言尽于此,凤惊澜转身离开。而白逸飞则是因为他那最后一句话白了脸色,脸上的神情也变得颇为呆滞。
难道她那句话……不,怎么会,她怎么可能看透他?可她若是真的看透了,那他这些年的努力,这些年的伪装岂不都白费了!
最后更新时间:2018-09-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