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我请客！”唐麦芽豪气万分。
来京城的路上虽然仓促，但干粮准备充分，大家并没有挨饿，但干粮再好，哪有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来的舒服。
等大家吃饱喝足，杜七娘小声地对唐麦芽道：“麦芽，接下我们去哪儿？”
“去舅舅的宅邸看看。”唐麦芽道：“死者为大，总要让人入土为安，也好全了他们对姐姐的生育之恩。”
“麦芽，是我连累了你们！”杜秋石握着唐麦芽的手，“父亲母亲的丧事，不如让我一个人出面吧！”
“说什么傻话，我们可是一家人！”唐麦芽拍拍杜秋石的手，“这丧事，我们不仅要办，而且要大办。”
杜七娘有些担忧道：“可若是这样，会不会给你们带来危险？”
“放心吧，只要我们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魏春来不会轻易动手。”唐麦芽道：“我已经派人调查，舅舅夫妇的遗体停放在郊区义庄里的冰窖，明天我就派人把他们请回来，先把丧事办完再说。”
三进的小院里，白车素马。
杜七娘身着白色大功服，将准备好的东西逐一入殓。
杜衡膝下无子，族亲散尽，唐麦芽拉着弟弟，披着小功服，前往舅舅生前好友及同僚家报丧，不到一天的功夫，全京城都知道杜衡的女儿带着姑姑表亲，给父亲治丧。
杜秋石跪在灵堂一侧，宽大的斩榱将她衬托的无比娇小，她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杜七娘，“姑姑，没有人来么？”
“昨天周大人派人送来2两银子。”杜七娘道：“说是今天一定到。”
“其他人呢？”
杜七娘沉默片刻，只能道：“人走茶凉，人死灯灭，就算陛下说你父亲是冤枉的，可如今他已不是三品詹事，杜家又无家族撑腰，别人凭什么冒着得罪魏春来的风险，只为给他上柱香呢？”
能在京城立住脚跟的，哪个不是人精，杜衡怎么死的不重要，是因为谁死的，才关键。
“娘，你这叫安慰人吗？”唐麦冬吐槽，“我怎么感觉，秋石姐姐好像更难过了！”
杜七娘沉默片刻，“早知道如此冷清，还不如回康宁办丧事。”
“为什么要回康宁？”唐麦芽拉着唐麦冬，带着一身寒气迈入正厅，“只有在这里办丧事，才能让舅舅在天之灵，看清楚谁是真朋友。”
“怎么这么早回来？”杜七娘道：“秋石给你的名单，你都报完吗？”
“名单上的每一家，我和弟弟都去了！”唐麦芽道：“只有周行慎大人接了丧贴，其他人连门都没开。”
“罢了！”杜七娘彻底死心，“既然无人愿意吊唁，那便把准备宴席的银子全部换成纸钱烧给你舅舅，等他们也下去了，还不知道谁求谁呢！”
唐麦芽知道杜七娘在说气话，没有接茬，只道：“阴阳先生还没有来，我去看看。”
刚转身，便见院门乌泱泱挤进一群人。
皆是杜衡生前同僚。
不到半个时辰，随礼的蓝封、香烛、挽联等物便将小院堆满大半。
唐麦芽忙的脚不沾地，这时又有十几个人涌入，带着锅碗灶具，说是隔壁邻居派来的仆役，帮杜七娘他们置办宴席。
三进的小院子，差点没了下脚地。
一七看着自己的成果，满意地朝唐麦芽邀功，“少主，怎么样？”
“光院里热闹有什么用！”唐麦芽扶着腰，累并解气，“再叫个鼓班子，让他们吹对台，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让这场丧事，全城皆知。”
转眼，就到快出殡的日子。
看着供桌上袅袅香烟，唐麦芽将目光移向终于不请自到的魏春来。
此刻，他正站在杜秋石面前，佯作悲伤，“杜大人夫妇之死，着实令人扼腕！不知世侄女下步有何打算？”
那难过的表情，仿佛罪魁祸首不是他。
杜秋石见唐麦芽盯着魏春来不放，不着痕迹地将她拉在在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像个毫无主意的小丫头。
“在我年轻时，曾有幸与陛下一同听过顾先生讲课。”魏春来流露出怀念之色，“顾先生学识渊博，非常人能及，可惜她志不在朝堂，陛下多次挽留，都未能改变顾先生心意。”
一旁的唐麦芽听了，不屑地勾着唇角。
“我倒不知，原来杜大人与顾先生私下关系如此亲密，顾先生不问世事已久，如今为了杜大人，居然用鬼工球给他治丧。”
杜秋石终于抬眼，一幅未见过世面的畏缩模样，“我从小跟着姑姑长大，您说的顾先生，我没有听过！”
“是么？”魏春来长叹一声，“那还真是一桩憾事。”
杜秋石没有接话。
魏春来又道：“你远在康宁农村，杜大人之事，是谁告诉你的？”
“是父亲的好友周行慎少詹事。”这种事情魏春来只要动动手指，自然会知道，杜秋石低垂着眼眸，“他可怜我父亲母亲无人料理后事，便托人给我寄了一封信，让我进京给父母治丧。”
“除了信还有什么？”
“还有一枚父亲亲手给母亲雕刻的木簪子。”杜秋石摸摸头上的发簪，“就是这个。”
魏春上前一步，“我能看看吗？”
杜秋石将发簪取下，“大人请便。”
“杜大人学问出众，手艺也不错！”魏春来查的很仔细，确认没有问题，还给杜秋石，“除了这个，可还有其他信物？”
杜秋石摇头，“并无！”
魏春来盯着杜秋石，似乎是想通过杜秋石的神态来确定她所言虚实。
杜秋石虽然紧张，但面色坦然，不像说假话。
“朝廷律法，官员不禄，扶柩归籍，办完你舅舅舅母的丧事，你必须返回原籍。”魏春来又道：“你父亲祖籍柳林，那里沙尘肆虐，早已化成沙丘，你姑姑又是出嫁女，户籍早就转到康宁。”
春来长叹一声，“你若在京无处可去，不如认我做义父，到我府中小住，待你出嫁，也不至于没有娘家帮趁。”
好端端的，魏春来为何要收自己做义女？
杜秋石自然不会答应，婉拒道：“多谢大人好意，不过我小从跟着姑姑一起生活，已经习惯了！等父亲丧事办完，我就跟着姑姑回康宁。”
最后更新时间：2023-0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