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用墨太多，“暖”字的偏旁日中一横，晕成墨团，而右边“爫”的部分，萧赜习惯的字体，没有熟悉的“丿”，而是三个点下面一个“横”外加一个“友”字。
猛一看，又有些像“三”与“又”的结合。
唐麦芽盯着这个暖字半晌，面色大变。
“怎么了？”萧赜见唐麦芽脸色难看，奇怪地问。
“三月不见日，四月雪飞扬。”唐麦芽掐指再算，抬头看向萧赜，“太阳年后方出，而这场雪，停停续续，恐怕要下到春分。”
“这怎么可能？”没有人比萧赜更明白，连续四个多月的雪，意味着什么。
“按理说今年不该有如此天气。”唐麦芽也很奇怪，“除非有人逆改天命，故天降大罚。”
听到唐麦芽的分析，萧赜的脸色愈加难看。
难不成，这一切的缘头，竟然是因为自己？若真是如此，自己万死难辞其咎。
想到此，萧赜的手忍不住轻颤。
“虽然我无法证明刚才的话，但还是希望殿下能够为京城百姓早做打算。”
“可有破解之法？”萧赜不死心。
“所谓的破解之法，其实都是必定发生之事。”唐麦芽道：“我不想骗你。”
“京城百姓的房子多为砖瓦，若清扫及时，坍塌的可能性不高。”很快，萧赜便冷静下来。
若未来不能更改，那便只能尽最大努力保护百姓。
“殿下信我？”唐麦芽很惊讶。
毕竟在别人眼中，自己只是一个黄毛丫头，无凭无据，谁会轻信如此骇人之言。
“你说的每句话，我都信！”萧赜正色道：“只是不知，这次雪灾，仅限于京城周县，还是整个北方？”
“萧氏建朝不过百年，正是国运昌隆之时，此灾不会动摇根基，应该不出京城五州二十二县，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西凉天降赤雪，他们本就生存艰难，若是处理不好，恐怕等不及来年开春，两国必有一场大战。”唐麦芽忧心道：“内忧外患，那时陛下还有精力庇佑京城百姓吗？”
“即使没有这场大雪，西凉与东旭之间，也必有一场大战。”
萧赜道：“西凉国风彪悍，其女君蒙尔雅一心入主中原，若不把他们打爬了，纷争永远不会停歇，两国百姓永无宁日。”
说到这里，萧赜朝唐麦芽深鞠一躬。
唐麦芽惊讶，“殿下这是何意？”
“在此之前，我一直想着，要把你宠成无忧无虑的小丫头，让你吃好的，住好的，玩好的。”萧赜看着唐麦芽，仿佛回到前世。
“但直到今天，我才知道，你就是你，此时的你，才是真正的你。”
“殿下言重，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丫头。”唐麦芽被萧赜说的不好意思，“今天的话，只因投桃报李，为人也为己。”
“虽然我相信你说的话，但如果我现在进宫与皇兄说这雪会下至明年春分，皇兄是万万不会相信的。”
萧赜缓缓开口，“所以现在能救京城百姓于大雪的，只有你和我。”
“殿下的意思是？”
“你曾说在马邑买了一小块地进行石炭开采试验，我想知道你现在手头上，还有多少石炭？”
“不到五万吨。”
“京城现有居民十一万余户，周边县城约为二十二万余户，每户冬天至少需要一吨左右的石炭。”
萧赜飞快地计算着，“若按四个月算，这次石炭的需求便要翻倍，便是六十六万吨左右。”
说到这里，萧赜又道：“不过周边县城有柴火可烧，这个数量可以再降一降。”
“每年这个时候，京城大部分百姓都会存储两个月左右的薪柴，所以不用翻倍。”一旁的唐麦芽道：“四十万吨的存量就够用。”
“上月我刚去查看官仓，里面的粮食足够京城百姓食至明年开春，可天灾不绝，不分真相的百姓势必挤兑，万一官粮供应不急，京城必乱，所以粮食还需要再备一些。”
“还有过冬的衣物……”一想到这一切都可能是自己造成的，萧赜的声音都在颤抖。
“殿下！”唐麦芽抓着明显慌神的萧赜，虽然她不知道萧赜为何如此紧张，“这是天灾，与你无关！”
“我是储君，百姓安危，怎会与我无关！”
“你知道，我不是指这个！”唐麦芽握着萧赜的手，“我会派人用最短的时间将马邑的石炭运来。”
“当然，我手里的那些只是杯水车薪，所以还需要殿下出面，向马邑周边私矿调用石炭，共济京城。”
“这需要很多银子。”萧赜有些沮丧，如果他是皇帝，这些自然是小事，可此时的他，不能举国之力，只能靠自己。
“强行征收易生民变，适得其反。”他又道。
“当然不能强行征收！”唐麦芽道：“但是我们可以让他们补缴。”
“补缴？”
“陛下一直禁止私矿，但前朝，私矿却是允许的。”唐麦芽拉着萧赜坐下，与他一点点分析。
“高祖建国时曾说，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制度。”
“当时高祖说这句是针对官制改革，这和私矿有何关系？”
“虽然高祖说这句话时，与石炭并无关系，但也没特指官制改革，所以其它方面的事，也能借用。”
萧赜立即明白唐麦芽的意思，“前朝私矿数量虽多，规模却小，前朝为方便管理，于是规定十中纳二，做为炭税，因为我朝禁止私矿，所以这税也就不了了之。”
“因石炭开采常常伤人性命，百姓伸冤无门，因此我朝禁止给私人颁发开采许可，但原来的私矿，因为种种原因，我朝并未关停。”
唐麦芽继续道：“这难道不正是高祖所说的，老人老办法，新人新制度吗？”
“他们拿着前朝的许可证开矿，自然也要依循前朝的规矩缴税！”萧赜豁然开朗，“还是你聪明，我这就进宫向皇兄请旨。”
如此小事，萧赜还是有把握萧璋会答应。
“等京城度过此灾，你贴的银子人情，我必百倍偿还。”萧赜向唐麦芽保证。
“好啊！”唐麦芽没有推辞，“我相信殿下一定言出必诺。”
最后更新时间：2023-08-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