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怎么了!”跟在莫策身边的大总管谢长飞皱着眉,语气很冷,“后面有狼在追你吗?”
“不,不是。”小厮吭哧的喘了口气,快速的请了安,“王爷,皇,皇上来……”一个了字还没有说完,身后牧易礼就黑着一张脸大步的跨进了书房。
“皇上?”莫策见着牧易礼的时候也是吃了一惊,虽说上午他拒绝了牧易礼的传唤,但这在过去也并不是没有过。牧易礼是从来不会上他的府邸的,就是往日他们相见的时候都少。
这几天他们是不是见的有些太频繁了,这皇帝怎么看见他不烦了?
牧易礼点点头,伸手随意的挥了挥,也不在意莫策是否给她行了礼,走进来就找了个上座坐了上去。
谢长飞见了,轻轻的叹了口气,挥手让小厮下去,转身又去叫人去上茶来,他则默默的站在了书房的角落里。
他倒是想要知道这皇帝突然来这里是做些什么?兴师问罪吗?
“微臣参见皇……”莫策从书桌后走了过来,弯腰行礼,话还没说完,就见牧易礼冷笑一声,“和瑞王,免了吧。和瑞王是连朕的召见都敢不去的,这可有可无的行礼还是算了吧。”
牧易礼语气很冲,一听心情就不好。
莫策轻轻挑眉,也并不在乎牧易礼说什么。直起身来,目光坦荡荡的看着牧易礼。
“最近朝廷事多,臣这里实在是脱不开身。还请皇上恕罪。”这话听着像是赔罪,但事实上……
所幸牧易礼也不想和他较这个真,她微微点头,只是端茶,想着刚才的所见怎么也有些心不在焉:“卿是国之重臣,忙些是应当的。”
牧易礼这番说辞也是让莫策微微挑眉,这若是在平时她抓到了他一个错处,还不赶紧着做文章,怎么会就这么轻轻放下。
“不过,再怎么繁忙,朕的召见卿还是要重视的。”牧易礼抬头,眸光透过茶雾直直的落在莫策身上,“这若是给有心人知道,还以为卿并没有把朕这个皇帝放在眼里呢。”
“臣不敢。”莫策声音平缓,牧易礼呵的一笑,低下头去。
“卿敢不敢,卿自己是知道的。”茶雾袅袅,牧易礼眼前一片朦胧,那些乞丐的身影仿佛还在眼前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卿也别站着了,坐吧。”
虽然她知道不论是什么时代,不论是什么地方都一定会有乞丐存在。但刚才他们只是走出了皇城,走过了清贵的朱雀街和莫语巷就有奄奄一息的乞丐存在。而且还不少……
可以想象整个汴京城有多少个这样的乞丐,有多少的人流离失所,甚至就这么默默死去。牧易礼的心里很乱,她知道自己应该看重大局,可大局究竟是什么,此刻她却是有些不知道了。
莫策以为牧易礼会亲自上门是一定有事要说的,可没有想到那人只是坐在主位上捧着一杯茶独自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索性他也并不是爱刨根究底的人,伸手端起一杯茶,模样动作都十分轻松自在。
屋子里很静,静的只能听到几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是角落里的谢长飞轻轻的咳了一声,打破了这一屋子的宁静。
许是出神的时间过长,牧易礼听到这声轻咳就回转了过来,目光就落在了莫策的身上。
“和瑞王。”牧易礼开口,目光较刚进门的时候十分平和,“朕只知道今年雪大,造成了很大的灾难,有许多的流民涌向京城。却不知道到底有多少。”
牧易礼的声音里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莫策慢慢的放下茶杯,脑海里一些数字一闪而过,抬眸,“初步统计,已经涌向京城的难民数以万计。除此之外还有许多是才背井离乡的没有统计。”
数以万计……这虽然不是一个十分庞大的数字,但古代本身就人少,更何况天寒地冻,这些人一路下来不知道冻死多少,所以这些已经到达的人还算是幸运的。那么当初背井离乡的人又有多少……牧易礼不敢想。
“那户部的人打算怎么安置这些流民。”
莫策闻言轻轻勾唇:“皇上,户部并不归臣管,皇上若是想要知道具体事项,不若传户部尚书来问问。”
话落,牧易礼抬眸,伸手将茶杯放在桌子上,“朕以为,卿就算不知道全部,也一定知道个大概。若不然卿何以拒绝了朕的传召,不是在为朕分忧吗?”
牧易礼声音低沉,莫策轻轻挑眉,他不紧不慢的伸手敛了一下衣衫,才缓缓开口:“臣确实是只知道个大概,本想着户部尚书知道的也许更加具体。但皇上想听,臣就将这大概说给皇上听听。”
牧易礼神色之间未动一分,浅笑着看着莫策,只见后者轻轻启唇,模样安静闲逸,好像端坐在自家的后花园一样:“这次流民有些多,而且突然涌向京城,户部怕是一时间也没有个章程,不过开仓放粮,施粥布饭是肯定要的了。”
就知道是这样!偌大一个国家,偌大一个朝廷,偌大一个户部,遇到一点事的时候竟然连一点章程都没有,真是可笑!
牧易礼冷笑一声,眼角眉梢就好像是凝了冰一般的冻住,“一时间没有章程?呵!真是朕的好臣子!”
想到今早上的那些奏折,牧易礼就觉着早上还是轻放了,这些人就应该狠狠的打一顿让他们长长记性。
莫策对此不知可否。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不是没有道理的,皇上成天的寻欢作乐,残暴无良还指望臣子们个个鞠躬尽瘁,心怀天下吗?
“如今京都粮仓里的粮食可还充盈?”话问出口,牧易礼就越发的觉着原主这个皇帝早死也不是没有道理的。皇帝当到她这个份儿上,不去死也没有什么其他的用处了。
在今天下了早朝以后她就问过身边人这个问题,却没有想到这些人都一问三不知,表示可以去查。由此可见原主之前对于政事是多么的不上心!虽然牧易礼立即吩咐了人去查,但如今语气去等结果,还不如问眼前人。
莫策似乎也习惯了皇帝的不着调,有问必答:“如今京城中的粮仓都十分的充盈。”毕竟京城是天子脚下,别的地方的粮仓都可以不充裕,京城的也必须粮食满仓。
“那就开仓放粮吧,具体开哪个粮仓怎么放粮这些事还要卿多操心了。”牧易礼说话很温和,很有礼贤下士的感觉,但莫策却并不买账。
只见后者轻声一笑,“皇上,开仓放粮在户部的职责范围之内。臣不好越俎代庖。”
“户部不是一时没个章程吗?那就先让他们拟着。”牧易礼勾唇,“卿乃国之栋梁,所谓能者多劳,卿还是不要推辞的好。”
莫策没有再说话,目光清凉的看着牧易礼,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莫策什么意思,牧易礼并不关心,她只要达到自己的目的就行了:“对于开仓赈灾一事,朕有一些小建议,卿可以听一下,看看是不是适用。”
“臣洗耳恭听。”莫策收回目光,微微勾唇。
牧易礼闻言,抬眸看过去。只见后者端坐在下首,模样沉静,浅笑勾唇,看上去可要比她这个皇帝胸有沟壑多了。
她沉默了一瞬,到底知道现在不是置气的时候,慢慢开口,“今年雪大,这个时候说什么新建家园还是早了点。如今最主要是让这些人有地方住有饭吃。”
……莫策没有说话,浅笑着看着牧易礼。牧易礼却莫名的觉着前者看着自己就仿佛看着不懂事胡闹的孩子一样,极尽宽容。
“但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第一顿可以施舍,施舍过后,这些人必须付出相应的劳力来换取粮食。当然老弱病残除外。”
牧易礼说的缓慢,莫策微微皱眉,看着牧易礼,这个时候终于确定,这个皇帝是有些不一样了。她竟然可以想到这么多!
牧易礼见他皱眉,以为他是不理解自己的想法,于是轻笑一声解释道,“这样的施粥怕是要持续很长时间,这些人在他们的家乡想必也是习惯了劳作的。如果让他们什么都不干就这么靠着施舍过上两三个月,一旦产生了惰性,这是害他们。”说着话,牧易礼顿了一下,说话间陡然就有了上位者的杀伐果断,“还不如让他们就真的冻死在路上干净。”
莫策轻笑一声,也不解释自己的想法,而是顺着试探道:“那依照皇上看,让这些流民做些什么好?”
做什么?牧易礼也是一愣,思索了一下哈哈一笑,“这些事就需要卿和户部商量了,比如清扫一下汴京城的街道,亦或者让他们自己动手把暂住的房屋盖起来……朕想偌大的一个京城,总有许多零碎的活儿需要人做。”
毕竟也不是真的让他们做什么,只是要让他们保持勤勉罢了,具体做什么倒是并不太重要。
话音落下,牧易礼声音陡然一厉:“若是户部连这些问题都解决不了,趁早就回家卖番薯吧!朕给的俸禄可不是让他们在脑子里养虫子的!”
莫策勾唇,也不为户部的人说话:“皇上英明。”
牧易礼见他同意,提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才想起自己的来意,于是轻轻一笑拉拢起感情来。
“朕原本想着宣卿进宫就是谈论一下政事,如今国家处于危难之秋。朕过往……”牧易礼说着话轻轻的顿了一下,“行事不妥,对于政事上理解也不够透彻,日后朕有什么不对的地方,还要卿直言相告。”
最后更新时间:2019-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