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泽远听见了她的叫声,回头张望。
风雪将他的视线模糊,但他依然能看见一个宝蓝色的身影向自己快速奔来。
霍泽远扔了手上的砖头,喘了喘气。
刚刚他拉拔出一条碳仔细看过了,确实是上好的银骨碳。
可一个从未出过村门口的乡下妇人,又是如何知道这贵比黄金的“银骨碳”烧制之法的?
霍泽远不露声色,唯有一双上挑的凤眼里眸光明灭不定。
想着想着,夏初红就已经跑到他的面前了。
“霍……相公啊,你先别开这么长的洞口,”夏初红一边急喘,一边看向窑洞:“这银骨碳最怕受潮,今天风雪不小,咱们最好拿油纸包着,一根根地往外拿。”
“那要拿到什么时候,城门下午酉时一刻就要关了。”霍泽远反问道。
夏初红道:“不急,今天咱们就带些样品,找准了买家后,明儿让买主自己带车过来拖货就是。”
霍泽远点点头,夏初红就帮着他,从洞口里钳出三斤左右的碳条,一根根用油纸包严实了,再用红绳扎成一捆。
干完这些,时间真的不早了。
一家三口便匆匆赶到村口,租坐了村里的一辆拉客驴车,前往泗阳城。
泗阳是洛国西南境的一座相对较大的边塞之城。
它西临生苗,南接巨齿,里内商贸发达,人群熙攘,集市里长长的摊位望也望不到边,哪怕是在一场寒冷的大雪过后,城内依旧热闹非凡。
小驴车顺顺利利地过了城门的检验后,霍泽远赶着驴车,慢慢地在集市中溜达。
他们一边搜寻着潜在买家,一边却眼热地望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年货,三人的心情也雀跃起来。
这时,拉车的毛驴不知闻到了什么,突然发了狂性,撂起两前蹄子,撒开腿就往前冲!
赶车的霍泽远瞬间拧紧了缰绳,大喊一声:“抓紧了!”便使出所有的力气,试图控制住毛驴,减轻颠簸。
后头坐着的夏初红一手抱紧蓉蓉,另一只手却抓紧了板子上的一个突起,努力不让自己和蓉蓉被甩飞出去。
失控的毛驴一路横冲直撞,惊倒无数的路人和商贩,撞翻的年货漫天飞舞。
好在霍泽远操控能力相当出色,毛驴虽然速度飞快,却没闹出人命官司来。
“不对,这驴要往哪儿跑啊!”夏初红一边抓紧木板,一边看着毛驴似乎是刻意往一条巷子里冲,不由失声大喊。
霍泽远来不及说话,他的双手被绳索勒得血迹斑斑,可他依旧全神贯注地操控着,不错过毛驴任何一丝速度变化。
直到毛驴即将转弯,速度慢下来的那一刻,霍泽远抓住这稍纵即逝的机会,将全部内力灌入双掌,然后猛地向后一拉缰绳——
“吁……”
这个一路惹得全城鸡飞狗跳的毛驴车,总算在一堵墙前停了下来了。
毛驴不安地在原地走走动动,似乎依旧打算随时暴走。
劫后余生的夏初红抱着蓉蓉从板子上下来,来到毛驴面前就是一巴掌拍它头上:“你个坏家伙,跑得比马还快,难道前面有根箩卜吊着啊?”
霍泽远也下了车,只不过他并没有将目光落在这头犯错的毛驴身上,而是背着手四下张望起来。
一扭头,他就看见右手边的店铺前也停着一辆小型驴车,拉车的驴也在焦躁不安地跺蹄子。
霍泽远皱眉走过去,仔细观察这驴,突然就听见头顶上方传来一声娇叱:“哪个穷酸不长眼的东西,凑到我芙蓉仙的后门来了?”
霍泽远抬头,就见一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立在商铺门口,正对自己骂。
霍泽远不欲惹事,掉头就准备离开,可没想到这个女人见了他这张俊俏不俗的脸,顿时换了副脸色,盈盈笑起来:“哎呀,这位公子,你是来咱们铺看绸缎的吗?”
话正说着,一只涂满香粉的臂膀就挽上了霍泽远的兽皮袄子。
霍泽远心头火起,正要甩开这女人的手臂,没成想一只白细似藕玉的手,一下子按住了这女人的手!
下一瞬,女人便杀猪似得狂叫出声。
夏初红捏着她那对已经发红的手腕子,皮笑肉不笑地说:“你谁啊,大婶?一对手蹄子长这么肥,就只会到处乱摸?”
不待那女人变脸发火,她又对蓉蓉说:“蓉蓉,你看这对蹄子,用火烧了毛剁得碎碎的,加上花椒大料和醋酒一块儿腌了,再用酱油和麦芽糖混着大火炖开,出锅的时候保管隔壁的三娃子都能给馋哭了。”
蓉蓉咽咽口水,满怀渴望地盯着女人的手,惋惜地摇摇头:“娘,这可不是猪蹄子啊。”
“你甭管是不是,只要你想,娘立马就剁了它!”夏初红一扭身对着女人嘿嘿笑,吓得女人拼命地挣扎:“快放开我!”
夏初红轻轻一松,女人连忙往后退去好多步,不停地对自己的手腕呼气。
“哪儿来的腌渍泼妇,还敢来我芙蓉仙撒野!”
缓过劲后,女人跳着小脚就骂夏初红。
夏初红悄悄翻了个白眼,鼻子嗅来嗅去的,最后嗅到女人身上,立刻皱眉捏紧了鼻子。
她用手扇扇风,一副嫌弃的模样,看向霍泽远:“相公啊,你说这人是不是傻缺啊,非要在这遍地狗屎的地方开铺子,搞得身上也全是骚臭味儿,真是臭死了,我们赶紧走吧。”
霍泽远见女人的脸色瞬间变得乌乌泱泱好不难看,竭力憋笑,板着脸点点头:“那就走吧。”
可三人一转身,另他们大跌眼镜的事情就这么发生了:
他们的毛驴,正非常努力地高高撂起两只前蹄子,趴在另一头雌毛驴的背上,然后很有节奏地前后摆动着臀部,努力完成自己传宗接代的任务。
可偏偏那头雌毛驴还特别配合,全程不但没有挣扎反抗,还美滋滋地哼来哼去,空气里好像都弥漫着粉色的心形泡泡。
夏初红当场石化了,好在还有霍泽远记得捂住蓉蓉的眼睛。
“啊!”那个女人见状,仰头发出一声锐利的尖叫,手里的帕子应声落地:“我可怜的翠花啊,你就这么被糟蹋了啊!”
最后更新时间:2019-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