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期,为了享受一杯下午茶,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忙忙碌碌,想着把所有事情都在上午弄完。很快过了午饭点,办公室就只剩了芸树一人,习以为常的沉寂。
芸树不慌不忙的收拾完了一下午的琐事,午饭和晚饭一同以泡面终结。窗外的阳光照了进来,浮动的灰尘明显了许多。
办公室门被踹开了,声响很大,芸树抬头。
“芸树,田老师,多少年了,你可让人好找。”说话的女人头发微卷,散在腰间,看得出来她只是描了眉,淡淡的青色绕在额下,她的面容无任何粉饰,却有一股幽暗的气质融入在她周身。
“暖暖?”女孩有一张熟悉的面孔。
“不巧,被认出来了。”那女孩翻了翻眼,撩了撩左边略带金色的发。
“老朋友了呵,去逛逛吧。”她潇洒的说。
暖暖还是旧样,妖娆美丽,一袭红裙在朴素的校园里无比鲜艳,路过的学生频频回头。与暖暖走在一起的芸树,白净的就像一张纸。
“唉,芸树,比起上次见面,你变了许多哦。”
“有吗?”
“以前的你总是让我讨厌,现在发现你也没那么遭人恨。”暖暖认真的说。
“你也变了很多,以前的你总是那么……额那么……”芸树看着暖暖精致的脸。
“你想说我以前很骚对不对?”暖暖从兜里掏出了一根烟,她叼在口里,拿出打火机,干脆利落的点燃了烟。
“没有,我想说时间过得太快,一切都变了,你竟不恨我了。”
“呵,谁说我不恨你,我恨你都恨到了骨子里了。”暖暖的说话声狠狠地。
芸树后背一凉,耳畔又有恶毒的话语传来。
“如果我还是当年的我,若没有白纸鹤拦着我早就一刀捅死你了。”
她眼睛里燃烧的火焰带着芸树回到了那场虚伪的婚礼,她与念森做着戏,假意承诺着“Yes,Ido。”那时的暖暖画着烟熏妆,踏着高跟鞋大步走来,潇洒的把红酒洒在芸树白色的嫁纱上,她指着念森破口大骂。
“呵,念森,你贱不贱,你这样活着真是恶心。满身一副养不家的野狗样。”
“还有你别这么可怜兮兮的,祝你们婊子配狗天长地久。”
那时芸树只是咬紧牙关,忍住没哭,任酒香在肩头蔓延,而那时的念森什么也没做,只是握住她手,淡淡的说着对不起。每每回忆起那场婚礼,她都明白,那是自己的自作自受。
“与你交集不多,但你什么批样我没见过,你那些龌龊心思,一副为爱情献身的贱样当谁不知道。你或者念森精心策划婚礼气走白纸鹤的戏当谁看不出来啊。”
原来暖暖一直都知道。芸树看低了其他人的智商也看高了她自己,此时暖暖看透了一切,然而芸树却看不透她。
“既然你都知道事情的原委,为什么还要恨我?”芸树沉默了一会儿,低低的开口道。
“为什么……”
听她此言,暖暖唇畔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突然转了脸色像毫无征兆的变成了另一个人。她冷着脸嘴角轻轻向上扬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
“你以为我恨你是以为你和念森搞在一起?嘻嘻,我从不怨恨别人追求真爱。”
“你听好了芸树,我只恨任何人以任何方式伤害我最好的朋友。”
阳光收敛了很多,可还是有阴影投在暖暖脸上,她的脸显得恐怖,再加上诡异的笑容,更让人琢磨不透。
“所以,我回来就是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
“对不起。”芸树轻轻说,这句话她曾经在心里想了很多次,对无数个人说过。校门外,马路上汽车飞奔,这里变样了,早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学校了,芸树和暖暖走在迷宫一样的街道上。
“对不起,但是我不能说。”
“我也料到了你不会说。我打算暂且留在这里,等哪天你心情好了再来告诉我,我有的是漫漫人生陪你耗。”
暖暖神色又变了,她声调放温柔了许多。
你等不到的,芸树在心里想。她们走了很久,芸树这才发现自己一路竟然是跟着暖暖在走。她不是才回来吗,竟然对这里这么熟悉。
“我留在这里重操旧业,在酒吧唱歌。没事来找我玩啊!”
芸树看着这女孩潇洒的离去。她在想暖暖这几年遇见了什么人,发生了什么事情,芸树情不自禁又想起白纸鹤,她,还好么……
与此同时的西方,温润的海水不停拍打着少女,天蓝得像擦过一样,细浪抚弄着脚丫,不远处俊朗的少年在沙滩上欢呼。白纸鹤睡得满头大汗,仿佛陷入了痛苦的回忆。
她身旁的男子轻轻的再三摇着她。
“Wake——up!You——look——bad。”
“Nothing,I——just——dreamed——about——my——deadfriends,the——yare——looking——for——me。”
睫毛轻颤,女孩幽幽转醒,目光落到身旁之人时勾起一抹柔和。
“你又做噩梦了?”
富有磁性的男声在她而变响起,令纸鹤浑身一颤,她并未回应刚才的话,只是不自觉地望着遥远的东方,无边无际的,看不到海岸那边到底是什么地方。
暖暖后来没有找她,有那么几次她有些怀疑,暖暖一直在她身边,在暗中窥看着她。暖暖的回归如鱼得水,她照样在以前的酒吧唱歌,就像变回了以前那个浪子。
而芸树尽力把自己陷入工作里,不想去想太多事情,她是那种一想就会陷入就会停不下来,这种感觉就像在沼泽地里挣扎,她不会惹事,但自然有事情会找她。比如医院里的那个人,那个就要死了却仍死死拽着她要她陪葬的人。
念森失踪了,消失的很突然,芸树在晚上十一点左右接到了医院的电话,她丝毫没犹豫就离开了温暖的被窝,直接冲出门。她先是去了他家,小巷里没有灯,她在黑暗里摸出了钥匙,灰尘气息扑面而来,没人来过。又去了医院,夜里的医院人很少,只有值班的灯光还亮着。
那个地方……
芸树想起了一个地方,他一定会去的地方,她最终的归宿。
芸树又跑到了大街上,出租车怎么也拦不住,芸树迎着冷意在街上走着,稀稀落落的车辆鸣着喇叭从她身边飞过。她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
果然,当芸树走到楼顶,她看见他的背影。孤独的背着整片苍穹,这些年来,没变的,应该就只有他的望着天空的模样。
念森抱着双膝回眸,那一刻世界就像静止了一样,就连深夜的风也成了点缀。
“念森。”芸树一惊,大声道。“你离开医院,是想像往前一样从这里跳下去吗?”
乌云散开了,夜里有淡淡星光,芸树这才发现他泪痕点点。
“树,你怎么知道这里。”他颤抖着字里行间充斥着孤独与无助。
为什么,偏偏要再这个时候过来。
“不重要了。”芸树扶额,颇为头痛的揉了揉眉心,语气中带着淡淡的自嘲。
念森闻言明了她不想说,也并不多言,只是双目慢慢阖上,喃喃道:“我梦见她了。”
他的唇色苍白,毫无血色,病态已经愈发严重。
“我梦见我们第一次见面,就是在这里。当时我要跳下去,她死死拽着我,说如果我跳她也跟着跳。”
芸树看着这个深情又无情的人,他一个人自言自语,盘绕在他心里的痛楚皆被道出。
“那个机灵的丫头就是为了拖延时间。”念森一边抹着泪一边笑。
芸树漠然的看着他:“如果我在,我会把你推下去的。”
然而当时芸树的确在,当时的芸树拼了命的想去救他,哪里会有推他的狠心。念森看着芸树,他猛然抓住她手腕,他很用力。
“树,我知道你早就猜到了。我想她想得快死了。”
“嗯……”芸树木纳的点了点头,她最明白不过思念一个人的感受了,此刻念森把内心的苦闷发泄在了她的手上,捏得自己手痛得要命。芸树努力甩开念森,淡红的印记即便是黑夜也格外明显。
“树,怎么办,我还想见她。”念森蜷缩着身子,却死死的拽住她不肯放开,语气中全是不可言语的痛楚,可这多可笑,这痛楚从来都不是为她。
有那么一刻芸树心底升起一抹怜惜,然而转念一想,这样的情况下又有谁来可怜她自己呢,从没有人爱过她,这个男人也是一样。
“我没有办法。”
她张了张嘴,终是第一次拒绝了他的要求。
“我真得想见她,只看一眼,就看她过得好不好,你就告诉她我死了,我不会出现在她面前。”
“你别说了。”芸树咬着牙,嘴唇里溢出鲜血,腥甜腥甜的。
念森的叙述或多或少都有些的浮夸。但他的的确确想见她,以至于他现在语无伦次站在自己面前。
至少你曾经有过天堂,我却一直都在地狱里,喜欢着一个人从那刻起她就深深坠落。
“我说你别说了!”芸树哭着,她始终不会发火,最多也是大声回应。她不会伤害别人所以只会伤害自己。念森一昧的追求自己爱情时,他的每一个字句都如刻刀在芸树身上流利的刻下诅咒。
“你们以前那么要好,你一定有办法的……”
“你别说了,我帮你,我帮你找她总行了吧!”
夜色凝重,星星点点的灯火亮着。芸树她一生为了在一人面前做好人当了一辈子坏人,所有恶毒的,善良的事情都是她一个人心甘情愿承受。念森把外套脱下,芸树挥手示意不用。
“早点回医院,以后不要这么闹了。”
很快,芸树离开了这个辛酸的地方,泪止不住的流。夜里的路很长,她一如既往,独自走下去。
最后更新时间:2018-05-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