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辞神色骤然一凛,看了步清倬一眼,又看了姚姑一眼,姚姑一看他这表情便知,这件事的麻烦有些大。
“可是,我真的不是有心要出卖自己人,我只是……只是看那画像上的凶手和疏离太像了,再想想疏离也就差不多半个月前才进听七楼的,所以我、我怀疑她混入听七楼另有目的,她是……是想要借着听七楼为庇护,行凶杀人,那盛家的人一定就是她杀的!”
她边说边转向姚姑,“姑姑,八月二十五那日一早您也瞧见了,疏离身上有伤,她屋里有血腥味儿,一开始我还以为是我多虑了,直到后来看到画像,我才突然回过神来,是她,一定是她,她就是凶手……”
她慌慌张张地说着,步清倬的脸色也随之改变着,眼底的寒光渐渐变成了杀意,姚姑一见,连忙对着月凝呵斥一声:“住口!”
“说下去。”步清倬紧跟着开口。
月凝不敢不从,继续说道:“我担心她会给听七楼惹来灾祸,所以就想着,如果我们能把她交出去,交给白钦,交给朝廷,说不定朝廷还会记我们的功,所以我才……才去找白钦的……”
昨天晚上,到盛家见白钦的神秘人正是月凝。
“我知道你要找的人在哪儿。”月凝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
白钦虽有疑虑,却还是顺着她的话问道:“在哪儿?”
“大人这些天是不是已经搜遍九因,就差把整个九因都翻过来了,却还是没能找到画像上的凶手?”
白钦点点头。
“大人就没想过,其实有一个地方你们还没有找过?”
“什么地方?”
“玉辞山,听七楼。”
闻之,白钦骤然变色,皱了皱眉。
月凝见状,继续道:“不过有一点大人尽管放心,这件事并非听七楼有心包庇,实不相瞒,听七楼的人也被这个凶手给骗了,她骗了所有人。”
“此话怎讲?”
“不瞒大人,其实对于她的身份,我也有些不确定,我只是瞧着,那个女人与画像上的凶手实在是太像了……”
白钦眸色一沉,“女人?”
月凝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轻笑一声,缓步走到案前,指了指那张画像,“大人不觉得这画像中人眉清目秀,简直秀气得像个女子?”
她故作深沉一笑,“据我所知,这几天她姚应该进过城,可是你们却没有任何人察觉,大人难道就没想过,也许是因为她之前去盛家的时候,是女扮男装,如今换成了女子装扮,所以你们根本没有发现?”
“女扮男装……”言者无心,听者有意。
在盛家的这些天,白钦不是没听下人说起过那个所谓的岷城来的仇人,盛联确实说起过,岷城的仇家还有人活着,而且就是个女的。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点头道:“这么听来,这听七楼白某是必须要走一趟了。只是,众所周知,听七楼可不是想去就去的地方,白某这一去,只怕人没进门,消息就已经传入他们耳中,若他们有人把人藏起来,白某岂不是白走一趟?”
“这一点大人放心,我自有安排,大人只要按照我们约定的时间上门,我自有法子让大人见到这个女人。若是她,那自然最好,若不是,大人也没什么损失,就当做是上门拜访夜楼主与倬公子便可。”
白钦并没有急着点头,而是盯着月凝看了半晌,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或者说,你这么做,有什么条件或者目的。”
“大人说笑了,我只是不希望这个恶毒的女人欺上瞒下,害得听七楼无辜受累。若一定要说有什么条件,我希望大人把这人女人弄走,让她永远都不要再回来。”
白钦似是听懂了什么,了然地点点头,“只要她确实是我要找的人,任谁也别想阻拦我把人带走,如果不是,任何人也都别想借我的手去替她清理障碍。”
月凝紧紧抿了抿唇,似乎笃定她心中所猜想不会有错,脸上拂过一抹狠戾与得意之色……
司陵一直站在门口,直到听她把事情的整个经过说完,这才瞪着眼睛快步走进来,一脸不悦地看着月凝。
“我说怎么找了那么久,就是找不到疏离,原来是你早有预谋,把人支走了!月凝,你胆子也太大了,你忘了那天公子说过的话?疏离是夙夜阁的人,是公子的人,你竟然……”
“司陵。”夜辞低喝一声打断司陵,司陵愣了一下,闭了嘴,垂首走到步清倬身边,冲步清倬点了点头。
事情到了这一步,众人也都明白了步清倬如此动怒的原因,就在夜辞琢磨着要怎么处理此事时,只听“扑通”一声,姚姑跪在月凝的身侧,冲步清倬垂首行了一礼。
“公子,此事确实是月凝的错,是她坏了楼里的规矩,惹怒了公子,可是月凝也是一心为了听七楼着想,还望公子能看在她这份忠心、看在老身的这份薄面上,饶她这一回……”
步清倬起身,缓步走到姚姑面前,俯身将她扶了起来,嗓音平稳道:“姚姑是楼里的老人,是我的前辈,你这大礼我受不起。”
姚姑神色有些复杂,看了步清倬一眼,又看了看跪着的月凝,轻声喊道:“公子……”
“方才姚姑自己也说了,出卖自己人,便如叛徒,当诛。”步清倬根本不给她说话的机会,“疏离算不算自己人?”
姚姑迟疑了一下,点点头,“那丫头既然是公子的人,自然……自然算是自己人。”
“既是自己人,那月凝此举可算是背叛?”
姚姑蠕了蠕嘴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担忧地朝着夜辞看了一眼,小声道:“公子,月凝这丫头是一时糊涂,她……并非是真心要背叛听七楼、背叛公子。这些年她为公子所做的一切,公子也都看在眼里,今日纵是有错,也是事出有因。”
“老身不敢请求公子就此饶过她,老身只求……只求公子能留她一条命,给她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老身向公子保证,今后她若再犯错,无需公子动手,老身自会亲自处置了她,求公子……宽恕……”
眼看着她又要跪了下去,步清倬面上神情却不见丝毫触动与波澜,夜辞不由拧了拧眉,喊了一声:“清倬。”
步清倬这才侧身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看了看面如灰土的月凝,良久,他淡淡道:“既如此,那就让她去守后山。”
闻言,夜辞眸色一沉,姚姑脸色骤变,月凝更是大吃一惊。
原本她已经一脸绝望,任由处置,一听这话,浑身一颤,眼神哀求地看着姚姑,用力地摇着头,喊着“姑姑”,显然,比起去后山,她更宁愿死个痛快。
步清倬神色清冷,没有丝毫要商量的意思,姚姑见状,便也不再多求什么,一把扼住月凝的手,冲步清倬行礼,“多谢公子宽恕,老身定会督促月凝这丫头好生反省。”
“回去收拾一下,明天一早我会派人送她过去。”步清倬目不斜视,甚至都没有多看月凝一眼,抬脚出了门,大步离去,司陵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直到他走远了,姚姑这才缓缓放开月凝的手,又气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摇摇头,“你这丫头,为何就不能把我的话听进去,记在心里?”
月凝早已浑身无力,瘫坐在地上,夜辞瞥了一眼守在门外的夜绛,“先把月凝送回去。”
夜绛没有多言,上前来扶起月凝缓缓走开。
直到四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姚姑方才深吸一口气,有些疑惑不解地看着夜辞,摇摇头道:“老身不明白,公子为何如此?为了一个刚来的丫头,他竟然对月凝如此心狠……不过就是个丫头……”
“疏离不是普通的丫头。”夜辞想也不想便否定了她,走到她身边停下来,“她对清倬来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至于有多重要,也许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听他这么说,姚姑的疑惑更浓,“为什么?”
夜辞略一沉吟,摇摇头,“也许以后,你们会慢慢明白,也许,除了他自己,其他人一辈子也不会懂。”
他说着看了姚姑一眼,“不管怎样,月凝今天安然无恙已是万幸,先照着他的意思去做吧,等过段时间,他冷静下来,我再与他谈谈。”
姚姑闻言连忙俯身行礼,“老身多谢楼主,月凝这丫头,老身今后一定会严加管教。”
夜辞点点头,不再多言,大步离去。
步清倬回到夙夜阁时,路过疏离的门外,只见她房门紧闭,里面一点动静都没有,他的脚步停了停,盯着关紧的门看了会儿,眼神一点一点沉下去。
司陵从身后跟过来,看了看步清倬的表情,连忙小声解释道:“疏离她好像睡了,我方才敲过她的门,她人就在屋里,不过没有应声……”
步清倬眸子微微一缩,负在背后的手握了握拳,却始终没有出声,良久,他移开脚步朝着阁内走去。
司陵看得出来他心情不好,想来想去也想不出什么能迎合他心意的话,突然他眼睛一亮,快步凑到近前道:“对了公子,方才城里传来消息,公子的计划成了。”
最后更新时间:2019-01-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