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家动静不小,难免有左邻右舍的下人管事好奇地凑过来往里张望。
等管家把做工的人送出去时就好奇地追问,“兰管家,你们家这是在忙什么呢?”
“难道是要搬家?”
兰伯早知道他们会问,事情本就无需隐瞒,直言不讳地将他们家玉姐儿的打算告诉了他们。
来围观的管事仆人们大感哗然,眼看兰伯说完转身进院,一阵安静之后忽然炸开了锅,头对着头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把宅子租出去是可以猜得到,毕竟元家是那种情况……”
“可兰管家说什么要一个房间一个房间往外租!?从没听说这么干的。”
众人啧啧称奇,议论了一会儿,很快就各自回自己的主家,将这个八卦传给了更多人知道。
不出一日的功夫,左邻右舍都知道了元家的最新动向,许多人都觉得,元家的玉姐儿怕不是亲人死绝,刺激过大,发癔症了。
元玉可不知道旁人在如何脑补她发疯。
家里来来回回折腾了三天,新砌的灶,各院新开的小门,月亮门上填的木门,连接处都干透了,送来的新门牌一一挂好,只等着订做的桌椅板凳等家具送来,往各个房间里添置上,准备工作就算做好了。
接下来,就要着手准备发招租传单了。
宅子这么好,肯定不能让一些不三不四的人住进来,一些基本条件必须满足。
比如,身家清白,无不良嗜好,无传染疾病等等。
对了,还有最关键的租金!
元玉目光烁烁,这可是重中之重!
另外,他们家这么多房间,靠着自己的力量往外租,宣传不足的情况下效率必定缓慢,好在古代也有中介的存在,就是所谓的牙行。
牙子的中介费一般是最低五十文,最高三五两不等。
他们家这种情况,季租大概五十文到一百文,年租的话或许中介费需要二三百文钱。
若是有消息灵通的本地人,或是外地老油子能自己找来,就能省了这笔中介费,只需到衙门登个记,衙门的登记费用比牙行少一些,毕竟牙行拿的费用中有一部分本就是要给衙门登记用的。
元玉忽然道:“兰伯,你说衙门那边咱们是不是该打点一下,打个招呼让他们心里有个数?”
兰伯微笑说:“这个玉姐儿不用担心,昨儿午后我就去过一趟府衙,找那边当差的人说过了。”当然,该打点的也没落下。
元玉发自内心地感慨,“兰伯,你好能干啊!要是没有你,我可怎么办啊。”
兰伯谦虚地笑了笑,同时内心也有点小骄傲。
元玉一拍手,“既然如此,找个靠谱的牙行把咱们家的条件告诉对方,再把我写的招租单子花几个铜板找几个小孩发出去,之后就等着房客上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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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城府衙,书房内。
师爷汤有为敲门进来,正好看见书案前的知府大人在翻阅从京中送来的最新公函,不由询问:“大人,不知京中可否有新的消息传来?”
知府闻博逸捋了捋下巴上的一小嘬儿胡须,笑道:“京中传来消息说边关的战事已平,大军已经凯旋回京了,是大胜!”
汤有为面色一喜,“此为大喜啊!”
古往今来战事带来的从来都是生灵涂炭,并且格外得劳民伤财,能早日平定下来,于国于民都是一件大喜事!
“的确是大喜,只是……”闻知府微蹙眉头。
汤有为注意到大人神色有异,心中一动,“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倒不是不妥。”闻知府神色有些莫名,“上面说,那位大人回来后并未在京中久留便离开了。”
“那位大人……”汤有为一开始没反应过来,但很快就意识到大人说的是哪一位,也觉得奇怪,“离开去了哪里?”
闻知府摇头,“不得而知,那位大人的行踪哪里是寻常人能查得到的,京中不少人也在找呢。”
闻知府合上公函,思索了片刻,很快似想通了一般舒展了眉头,“不过这些事左右与我们无关,倒不必太过挂心。”
汤有为一想,也对。
闻知府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才抬头看他,“说来,你来寻我可是有事?”
“是有那么一件事,倒不是太要紧的。”汤有为压下对京里的好奇,“是底下的人说元家的管家过来打了招呼说准备将宅子往外租。”
“元家?”闻知府怔了一下,“是那个,被先帝御赐了‘仁善之家’牌匾的元家?那家的人不是都……”
汤有为点头,“不错,正是那元家,元家还剩下一个刚及笄不久的孙女元玉,上个月刚出孝,听底下人的意思是说,元家长辈都去了,元家姑娘的生活难以为继,便打算将宅子租出去维持生计。我想着,那大宅好歹是先帝御赐,贸然租出去给其他人,是否不太妥当。”
闻知府不以为意,“只要她不将宅子随便卖了便无妨,总不能让她空守着宅子活活饿死,此等惨事,传出去才对先帝的名声不利。”
汤有为一想,确实是这么个道理,元家的机遇也着实惹人唏嘘,明明得了极高的荣誉,却都没有命享福,可惜了。
闻知府何尝不觉得可惜,沉默了片刻后特意多说了一句,“平时让底下的人留意着点元家,有需要的话就行个方便,照顾一二。”
静安这边本就没什么特别值得人称道的地方,保住一个先帝御赐的名头,说出去也有几分面子。
汤有为道:“我过后就吩咐下去,元家姑娘若是知道大人的心意,必定会很感激。”
闻知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本就是本官治下的百姓,不过都是分内之事罢了。”
汤有为心道,这可不见得。
若是遇上贪官污吏,直接想法子把元家大宅找个由头抢占了都是大有可能的,元家姑娘遇到他们家大人这样公正廉明的官吏的庇护,可是走了大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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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茶馆内。
“听说了么,城南的元家的事儿。”
“那个御赐的元家?”其他人纷纷抬头看说话的人。
那人眉飞色舞道:“就是那个元家!他们家不是就剩下一个小姑娘了吗,听说把好好的御赐宅子又拆又改的,还要往外招租,之前我还看有几个小毛头拿一沓写着招租条件的纸到处发呢。”
“真的假的!?那可是御赐的宅子,这不是胡闹吗。”同桌几人大惊。
那人道:“嗨,就算是胡闹又如何,那家就剩下一个丫头,长辈都没了,还不是随便她胡来吗,好好的宅子怕是都嚯嚯坏了,真造孽啊。”
“话也不是这么说的。”在其他人唏嘘时,终于有个客人说了句公道话,“宅子是元家的,既然元家就剩下那么一个人,她想如何处置自然也是她自己的事,又与外人何干。”
其他人面面相觑,话是这么说……
“可是,听说她不是打算把整个宅子租出去,而是要按照房间租,这样,能有人租吗。”
“这……”
众人一时都沉默了。
正好这时候有个流着鼻涕的小鬼喊着‘元家大宅招租了’路过门口,一个茶客眼神一亮,赶紧叫住小孩拿了张传单放到桌上,茶馆里其他人纷纷凑上来看。
“谁识字,这上头写的什么说说。”
方才为元家说了句公道话的客人道:“元家大宅今诚心招租,宅内环境优美,地段极佳,价格公道,租房者额外赠送一小块菜田,欲求从速,地址城南朱雀街十八号。”
旁边另一个同样识字的人指着下面一行小字,“本宅所有房间租金在五百文到七百文之间,具体面议?”
其他人听得震惊,“竟然如此便宜!?”
城里寻常的一进小院子,位置不好的,房子也比较差的,一个月最少都要二两银子呢,一年下来就要二十四两!
便是那些好几户人家扎堆在一个院子的,一年也要五六两,住着还特别憋屈。
元家这价码,简直廉价得令人匪夷所思。
“……不会是骗人的吧。”半晌,有人质疑出声。
“应该不会。要是骗人的,到时候还不得有一群人去找元家要说法?”
“……”也是。
所以,是真的?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之前觉得不可能租的出去的人表情都变了。
就这个价钱,地段还是在朱雀街那个富户区,左邻右舍住的都是有头有脸的人,能和那样的人做邻居,怎么就租不出去了!肯定有大把的人愿意住啊!
‘咕嘟’一声,不知道是谁吞了吞口水,“那个什么,我忽然想起来有点事情要办,先走一步。”
“我家里也有点事,诸位大哥,你们慢慢聊。”
陆续的,好几个人都匆忙离开了茶馆,不用说都知道这些人究竟是准备去哪儿。
先不提他们近期是否当真有搬家的计划,难得有这么个新鲜事,光嘴上八卦几句怎么成,当然要实地去看一看才行了!
古人的娱乐实在太少,静安的日子又特别安逸,偶尔出点稀罕事就够热闹上一阵的。
正好最近城里其他大户人家都挺平静,这不,元家一下子就成了一片绿叶中最醒目的一朵红花,格外得鹤立鸡群!
最后更新时间:2020-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