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元家大门口停了好几辆马车。
昨天曲明宴来时身边只带着最信任的亲信护卫厉青冥,以及车夫,总共三个人,行事极为低调。
今日就不一样了,不但人数多了七八个,行李车加起来更是七八辆,看上去颇为兴师动众。
元玉看见那么多行李时都惊住了,“这些都是明公子的东西吗?这么多!”
曲明宴身为主子不需要动手,有人特意从车上搬下做工精致的桌椅在他跟前摆上,热茶,糕点奉上,他便坦然地坐下来,端起茶杯吹两下,姿态悠然地徐徐抿上一口。
元玉瞠目结舌:“你怎么不直接进去呀?”反正行李有人帮他搬不是吗,而且,还这么享受!!
正在指挥其他人的厉青冥指了指刚进门的两个小厮:“主子要住的地方自然要先里里外外彻底打扫一遍,否则若是脏了主子的衣服怎么办。”
元玉:“……”真讲究。
曲明宴见她一直盯着自己,略一挑眉,“坐?”
元玉赶紧摆手,挽起衣袖自告奋勇道:“我还是帮你们搬搬行李吧。”
“诶,那箱子里装的东西可沉着呢,您抬不——”搬行李的人话说到一半,见她特别轻松地将他都要提起一口气才能拎得动的箱子抬起来,顿时哑然。
其他人忍不住多看了元玉两眼,脸上同样露出几分惊愕。
元玉早就习惯了别人对自己力气的震惊,面不改色地抱着箱子脚步轻快地进院。
曲明宴目送着她消失在大门口才收回视线,脑子里不由自主地想到那天见到的画面,还有昨天的……
和这样的主家为邻,想来他未来一段时间的日子应当不会太无趣。
等众人将行李全部搬进去,小厮们将房间打扫干净将曲明宴迎进去,已经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
元玉除了最开始帮忙搬了两趟,后来就被厉青冥拦住了。
毕竟她是主家,不是主子的侍女,即便力气大,也没的让人家辛苦的道理。
搬了两趟,元玉脸不红气不喘,但曲明宴还是示意底下的人给她上了茶水点心作为招待。
元玉看那点心特别精致,还喷喷香,也没跟他客气,道了声谢就津津有味地吃了起来。
“唔!这点心叫什么吖,真好吃!”元玉一脸陶醉地捧着小脸,一双大眼睛幸福地眯了起来。
曲明宴盯着她生动的表情看了片刻,才道:“荷花酥。”
元玉一边鼓着两腮像个仓鼠一样用力咀嚼,一边嗯嗯点头,含糊地说:“的确是有荷花的香味儿。”
有钱人家真好啊,吃的糕点味道都比普通人的好了不知道多少倍。
唔,不知道以后她有没有机会经常吃大户。
元玉一边吃一边看向外面还在忙活着的人们。
之前她搬行李时打听了一下,得知曲明宴除了带着厉青冥这个亲信,还带着四个护卫,两个小厮,一个厨娘,一个车夫。
算上他自己,一共十个人要住进来。
大花园靠她那院东厢房一侧有一排空房子,挨着倒座房那一排同样有一排仓房,以及空置的车马棚。
车马棚正好安置他们的几匹马,空房添置些家具就能住人。
多了这么些人,一百两银子的租金倒是真的一点都不算多了。
她之前还觉得曲明宴是冤大头呢,结果怎么样?人家精明着呢!
元玉连着吃了三块荷花酥,才喝了口茶水润润喉,随后才瞟了眼沉默不语的曲明宴,“我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啊,来这里是准备做生意吗?”虽然看他的气质,并不像是商人。
还有这张脸……
说是盛世美颜可能有些夸张,但确实算得上是极品。
五官气质不是那么硬汉,也不是她那里时下流行的奶油小生,非要用一句话来形容,只能说一切都很恰到好处吧,偏偏气场又说不出得攻气十足!
冲着这张脸,她就算是配着兰伯的手艺,都能多吃半碗饭!
曲明宴没发现元玉看自己的表情逐渐痴汉,只轻描淡写地说:“我是军户出身,这几年边境打仗,挣了些军功和家底,如今边关告捷,战事平定,便卸甲归田,准备寻个桃源归隐。”顺便躲个清静。
“哦哦,原来是要归隐啊。”元玉随口应和两句,可说完就觉得好像哪里不太对?
“归隐!?”元玉骤然直起身子,瞪圆了眼睛。
这不就是变相地说准备退休养老了?
一个看年纪分明不过二十四五的人?
养老?
而且找桃源找到静安来?
我读书少你莫驴我!
曲明宴看出她眼中的狐疑,扬眉道:“我有必要刻意骗你?”
元玉:“……”的确没必要。
正因为如此,想着自己的境遇,元玉羡慕得眼睛都红了!
她也想二十来岁就提前养老啊!
看看人家!
随随便便就拿个百两银子就住个小院!
再看她?
兜里没几两银子,买个话本还得扣扣搜搜地只挑两本,这几天那薄薄的两本书都快被她翻烂了。
不行,真是越想越心酸,元玉恨不得‘嗷’的一声哭出来。
发现她表情变得说不出得悲戚,眼角好似有一片晶莹,曲明宴一脸莫名:“?”他说错什么话了吗?怎么眼眶还红了?
曲明宴迟疑了一下,想起她很喜欢吃厨娘做的点心,扫了眼空盘的点心盘,对厉青冥使了个眼色。
厉青冥秒懂,悄然退出去吩咐厨房再做些点心等会儿让元姑娘带走。
……
曲明宴一行搬进来的动静不小,朱雀街许多人都看见了,都觉得很稀奇。
前几天元家好一番折腾却不见有人搬进去,他们还以为果真是要凉了,眼下这是,真租出去了?
而这还仅仅只是开始。
仿佛是为了补偿之前几天的不顺利,又或者是曲明宴这个贵人带来了好运气?
当天中午,前几天犹豫中的几个客人陆续确定了租期,立下字据,交银子,并且动作迅速地搬了进来。
其中有一户是一家四口,户主姓郑,叫郑云铁,领着妻儿和老母生活。
妻子叫二娘,儿子叫小宝。
因为人多一个房间住不下,干脆定了年租院东厢房的第一第二间。
按照门牌号算,正房四间分别是一到四号,这家人的便是五号房和六号房,婆婆和今年刚五岁的小孙子住,另一间则是夫妻俩住。
另外一户是个二十出头的单身青年,叫何显明,住进了西厢挨着正房第一间的十号房。
下午这两户人家一直忙忙碌碌地搬行李,郑家婆婆更是已经开始收拾属于他们家的那一小块空地,准备将备好地蔬菜种子种下去,一看就特别会过日子。
元玉和兰伯又入账一笔银子,可乐坏了,晚上又去馆子里点了几道菜庆祝。
这还没完呢。
第二天一大早,府衙的捕头竟然亲自过来拜访,又给他们领过来一个住客。
准确说是其实是两个,一对母女俩。
做母亲的看着年纪不太大,约莫二十五六的样子,样貌中等,看着给人感觉很温顺,女儿瞧着也可爱,大概四五岁模样。
韦捕头让母女俩稍坐片刻,给元玉和兰伯大概说了一下她们的情况。
却原来,这个叫容娘的年轻妇人是府衙一个捕快的遗孀,那捕快之前出了点意外死了,家里除了媳妇和年幼的女儿,就只有一个瞎眼老娘。
李容娘是个孝顺的,在丈夫没了婆婆一病不起后,仍然精心伺候婆婆,一伺候就是两年。
去年婆婆过世,她就带着不大的女儿辛苦生活。
韦捕头道:“之前她们娘俩住的地方环境不太好,孤儿寡母的到底不大方便,再加上租钱靠她一个人做些零活付,压力有些大。”
他那同僚虽然给容娘留了点银子,他们衙里的兄弟时不时也会关照一二,送点东西,可到底不是长久之计。
元家的大宅子住着肯定比原来住的地方舒服多了,又安全,租钱还不贵,正好能让容娘省些银子为今后做打算。
元玉和兰伯听罢,对容娘都很同情,看对方不像是个脾气不好的,想来相处上不会有什么问题。
而且,说是条件不太好,可人家付租金时却很痛快,当场交付一年份,立下字据,并言明这两天就会整理好行李搬过来。
元玉就喜欢和这样痛快的人打交道!
收下字据后还很热情地表示:“如果行李多,我可以帮忙。”
韦捕头连忙摆手,“哪能辛苦元姑娘你,我在衙里叫几个兄弟过来,花不了多少工夫就能弄好。”
元玉:“那好吧。”
元玉有点意外这位韦捕头面对她的时候态度好像有点太客气了。
正常情况,这些当差的面对平头百姓的时候应该不会太客气吧?不然古代怎么那么多人害怕衙门地人呢。
如果韦捕头知道她此时的想法,定然要反驳她一句:你是普通的百姓吗?
上头可都发下话,让他们平日里注意着点元家大宅的动静,有事了就照应着点,他哪儿敢不客气?
再者,他今日来本就是有事相托,容娘母女俩要是住进来了,还不得元家姑娘关照一二么?
等韦捕头和容娘母女俩离开,不到半个时辰,又有人上门了。
元玉:哇喔!生意有点旺哦!
这回是杂货店的孙掌柜,不出意料,也是来介绍租客的。
依然是女院的客户,只不过这回是个独身老太太,孙掌柜简单说过对方的情况后,元玉同样没什么意见地让老太太在女院自己选了个房间订下,一手交银,一手交钥。
如此,女院也很顺利地租出去两个房间,元玉又入账了十两银子。
算上年租院的三间,共计入账二十八两!换算一下,两万多块呢!
有了这二十八两,可是不用担心要吃土了,焦虑的心也彻底放到了肚子里。
正好之前曲明宴给的一百两整的银票她舍不得破开,几个房客给的都是散碎银子,平时留着花用正合适。
元玉将租房字据先收好,给了兰伯三两用做他们本月的日常开销所需,余下二十五两,二十两和百两银票一起放到钱箱里当做存款,余下五两她留着零花,有什么想买的,可以看着买。
接下来两天,崔老太和容娘母女也搬进来,原本空荡的宅子忽然热闹起来,人气儿明显比之前更足了。
最后更新时间:2020-09-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