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爸爸最得意的门生杀害了,
十三年前,爸爸把我赶出家门,说我害死了他的授业恩师。
我哭着求他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
爸爸却大骂我是狼心狗肺的杀人犯,将毕生所学教给自己的学生。
作为全市最优秀的画像师,他亲手为受害人绘制画像,
却丝毫不相信,那就是消失多天的我。
1、
“思雨是不是在你这里?”
爸爸打开门,发现妈妈站在门外,眼睛又红又肿。
“你是不是搞笑?她怎么会在我这里!”他满脸不耐烦地准备关门。
“女儿不见了,你这是什么态度?”
妈妈用力顶住房门,语气激动。
“她一个杀人犯!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爸爸冷笑着,表情扭曲,仿佛我是个陌生人。
“离婚时,你死活要争抚养权!法院判给你了,你就这么对她?这么冷漠,怪不得她要离开你!”
妈妈攥紧拳头,愤怒得全身颤抖。
“人不见了,你不去问她那群不三不四的朋友,跑我面前费什么口舌?再说,要不是她,费老师就不会死!还敢说我冷漠?真后悔把她生下来!”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妈妈被撞倒在地。
我扑过去,想扶起妈妈,身体却徒劳地穿过她……
看着自己半透明的手,我恍然醒悟。
我已经死了。
自从爸爸认为我是杀害他老师费警官的凶手后,便和我断绝了父女关系。
他烧毁我所有画作,指着我鼻子破口大骂:“杀人犯不配跟我学画画!”
全部心血化为灰烬,我跪求爸爸给我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我一定会成为优秀的画像师。
他却毫不犹豫地扇了我一巴掌。
火辣辣的感觉,我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妈妈扶墙大声喊道:“陈林,思雨是无辜的,她和你老师的死没有关系!”
“不用再说了,以后她的事你别找我,我没有这样的女儿。”
妈妈哆嗦着又给我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无人接听,只能绝望离去。
我想跟妈妈走,却不受控制被拉回爸爸身边,眼睁睁看着妈妈渐行渐远。
2、
当天深夜,爸爸突然着急忙慌地去了警局,我不自觉地跟了上去。
警局每个人紧锁眉头,神情肃穆。
我看见自己的骨头被法医一块一块地拼起来,血肉装在透明的器皿里面。
生前被割裂的疼痛还历历在目。
“死者被生前被一片一片地切开,失血过多致死。”
“此外,头部受到明显重击,腹部有两处较深的刀伤。”
法医指着尸骨,将我死去前受到的伤害,描述给负责此案的宋警官听。
爸爸目睹这场景,加上专业所具的想象力,不住干呕。
“什么人渣!”
宋警官面色不忍地补充报案情景。
“凶人残忍至极,一位拾荒老人翻垃圾桶,发现被丢弃的肉,准备拿回去炖了吃,结果发现几根带血的指骨,吓得赶紧报案。”
爸爸竭力深呼吸,愤概地打包票。
“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复原死者外貌,希望早日查出真凶,还死者一个公道。”
爸爸得费警官真传,是一名优秀的画像师,能通过模糊的照片甚至监控画面画出凶手相貌,也能通过死者面部骨骼模拟出受害者容貌。
我从小就喜欢绘画,爸爸对我寄予厚望,一直希望将我培养成他的继承人。
自从他认为我杀了费警官后,就重新收了学生。
如果他知道,他即将画的是我的脸,恐怕会厌恶得不肯动笔吧!
我自嘲地扯了扯嘴角,旋即开始好奇。
虎毒不食子!
如果爸爸知道死的是我,会不会有哪怕一点点的难过?
爸爸强忍反胃情绪,手托我的头骨仔细端详。
他观察得很认真,先勾勒出我未受击打前的头骨结构,再根据人体面部肌肉的生长规律,一点点复原我的样貌。
过程复杂且缓慢,直到第二天凌晨,还盯着头骨和手里成形的素描画像,不断对比完善,似乎有些疑惑。
突然,手机响了。
是妈妈沙哑的声音!
“陈林,思雨失踪一整天了,学校辅导员说她好几天没去上课了!你跟我一起去找找!”
“我刚来了大案子,哪有你这么闲!要找你自己找!”
爸爸果断掐断电话,提笔继续修改。
画纸上的轮廓逐渐清晰,隐约透出我的影子,却并不明显。
“头骨变形严重,我暂时只能处理到这种程度。”
爸爸长叹一声,放弃了最后的修改,遗憾地面对宋警官。
也许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我会成为他画笔下的对象——
实际上,凶手用刀捅了我后,用水将我泼醒,血迹遍地。
趁我意识清醒,她拽着我的头发一次又一次将我的脸狠狠砸向地面,直到头骨变形,粉碎性骨折。
她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知道爸爸会画像。
讽刺的是,她并不希望我死得太快,某种程度上讲,她享受折磨我的乐趣。
我口鼻内全是鲜血,在剧烈疼痛下本能地蜷缩身体,痛苦哀嚎。
她反而兴奋不已,朝我举起了罪恶的利刃。
我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颤抖地感知皮肤被一刀一刀割开,均匀地从骨头上被剥离下来,如坠地狱般恐惧和无助!
爸爸深深地看了画像一眼,像在对死者感到抱歉,刚要把手里的画本递出去,忽然又改变主意。
我以为他快要发现笔下是我,心里猛地一紧。
没想到,他撕下这张画纸后,合上画本。
画本后面一页,是他给得意门生赵音改的画。
我猜,爸爸不想死者的画盖在得意门生画作前,毕竟他把全部心血都花在了赵音身上,期盼她早日继承衣钵。
宋警官接过画像,随口问爸爸:
“老陈,刚刚听电话说思雨不见了?你要不要打电话过问一下,这个案子这么危险,最好提醒她注意安全。”
“我没她这么恶毒的闺女!真希望死的人就是她!”
“费老师是我们的楷模,他的死大家都很难过。事情已经过了这么久,你也该放下了,好好对思雨。”
爸爸倔强地反驳。
“你不用劝我。她害死费老师,没脸见人才躲起来!有什么好找的!”
宋警官摇头又叹气。
“诶,小朋友!这里不能进去!”
门外传来女警焦急的声音。
爸爸打开门,见女警蹲在地上,正在哄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
小家伙肩膀一耸一耸地抽泣,脸上全是泪痕。
“抱歉,宋队!这孩子和家里人走散,晃荡了整个下午才找到警局,我刚没注意她就跑到这里来了。”
“我要找爸爸——我找不到爸爸了!”
女孩突然抓住爸爸裤腿,哭得声嘶力竭,惹人心疼。
“小朋友别着急,你爸爸一会儿就会来找你的!先跟叔叔到外面去等等好不好?”
爸爸蹲下来,神情温柔地为女孩抹掉眼泪。
真是好笑!
爸爸对一个陌生人都有这样的耐心,唯独对我冷酷无情。
过了一会儿,小女孩终于停止哭泣。
他揉了揉小女孩的头发。
“真乖。”
女警十分佩服。
“陈老师,您真厉害!一定很宠您的女儿吧!”
爸爸脸色瞬间变冷。
“快带孩子去喝水。”
宋警官察觉氛围不对,立刻支开女警。
3、
“宋叔叔!”
人声打断三人对话!
来的是我的大学舍友们!
开学时,宋警官顺路送我去学校,还帮我搬了行李,因为身着警服,舍友们对他印象深刻。
“你们怎么来了?难道思雨真的出事了?”
宋警官严肃起来。
舍友张禾禾说:“是啊!她已经好几天没回宿舍,没到学校上课了!我们上报学校后,到现在也没音讯,只能来找你求助。”
“她失踪这么久,应该可以立案了吧?”
另一位舍友问。
“怎么?她请你们一起来演戏,身为大学生不学好,骗人倒是有一手!”
爸爸在一旁恶言恶语。
张禾禾一听就不干了,怒怼道:
“你谁啊你,管得这么宽!我舍友失踪了!我来报案,难不成还有错?”
“那是你们不知道她是个杀人犯!”
“不可能!思雨不是这样的人!”
张禾禾不假思索地反驳。
“你们被她骗了!我是她爸,我还能不知道她是什么德性?狼心狗肺,人渣一个!”
真是太搞笑了!
我一个活生生的人不见了,舍友都能赶到警局报案,他身为人父,却只顾着诋毁我的人品。
舍友听说他自称我爸,立即炸了。
“思雨不见了,你就一点不着急?还有空败坏她名声?真是离了大谱!”
“就是,思雨有你这样的爸,真是倒了血霉了!”
一时间,爸爸老脸很是挂不住。
宋警官脸色凝重,拍了拍爸爸肩膀。
“老陈,要不你打个电话问问?思雨是个好孩子,这么多人都来问她行踪,打个电话放心。再不行,咱们先立案!”
偏偏爸爸的手机响了。
是赵音来电。
“立什么案,不用管她!”
爸爸否了宋警官提议,转身接通电话,“音音,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样子应该是赵音在请教绘画知识。
爸爸像变了个人似的,烦躁之情一扫而空。
“那幅画我看过了,画得很好,只是光感差了一点。”
“你是我最得意的学生,我相信你一定会成为最厉害的画像师。这只是小问题,你不用担心。”
“我有个棘手的案子在处理,忙完回去帮你改画。”
“对了,你最近注意一下自身安全,尽量和同学结伴而行。”
爸爸一脸骄傲的神色深深地刺痛我。
谁比我重要都可以!
可赵音!是杀我的凶手!
他对杀死亲生女儿的凶手如此在意,却吝啬地不肯分给我哪怕一丁点儿的爱意。
张禾禾见他如此这般,替我鸣不平。
“我就说,思雨怎么从来不在学校提自己的爸爸!原来,你对外人都比对她好!”
爸爸厉声呵斥。
“好的不学,偏偏学陈思雨骗人!赶紧走,别打扰警方查案!”
“老陈,别激动,先找到思雨要紧。”
爸爸见舍友不肯走,在宋警官催促下,把我从黑名单里拖出来,连续发了几条消息:
在哪里?
赶紧给我滚回来!
五分钟后,没有收到回复。
“死东西,连消息都不回了?”
爸爸拨打语音电话,烦躁地来回转圈。
结果电话自动挂断。
“竟然不接我电话?神经病!”爸爸暴躁地骂道。
这时,张警官手拿画像过来汇报。
“宋队,数据库匹配,没找到这张画的比对数据。”
“但头骨的扭曲程度和十三年前的那场惨案有些相似。”
空气顿时死一般沉寂。
十三年前,凶手犯下连环杀人案,作案手法极其残忍,通常在死者还剩一口气时,将死者的面部撞向尖锐物品,以致面部损毁严重,难以识别。
死者均为女性,年纪跨度大,下至5岁幼童,上到80岁老人,各个年龄段都有。
此案影响空前恶劣,让当时的女性人人自危。
多亏费老师出神入化的画像技术,才成功将凶手绳之以法,
“再次发生类似案件,只有两种可能:第一,有人模仿作案。第二,凶手有共犯,我们没有抓到。现在,共犯重新作案。”
宋警官眉头紧锁。
“首要任务是先查出受害人身份,同时调查十三年前的旧案。小张,你再查一下旧档案,看看有没有什么遗漏的线索。”
交代完,见舍友们还在,忙安抚道:
“这样,你们先回学校,我这边一有思雨消息,立刻通知你们。”
“等一下!”
张禾禾一下子抢过张警官手里的画像,犹豫道:“我怎么感觉画像看着眼熟……”
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
爸爸,你终于要知道我没有骗你了。
最后更新时间:2024-08-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