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知道,我有个未婚夫,是个病秧子。
她们说我的未婚夫长得清风朗月,天人之姿,可惜有些体弱,
一、病秧子未婚夫
角落里的红烛光影闪烁,容长憬一身大红喜服站在我的面前,继续念道。
“……但只有我知道,他身娇体软易推倒,每到晚上……”
念到这里时,他再也忍不住,紧咬着后槽牙念我的名字。
“苏杳!”
“在…”
喜床旁的我瑟瑟发抖,抬头对上容长憬那墨黑的眼,只觉得他此刻笑着比不笑还恐怖。
新婚之夜,被夫君发现自己写的话本子,还当着自己的面被念出来是种怎样的体验。
就在今天晚上,我离踏进阎罗殿就剩半截身子了。
我抓住床栏,试图负隅顽抗。
“那什么…最近城中的夫人小姐爱听这话本,我这是写给她们看的…”
“是吗?”
容长憬的声音有些凉,落在我身上的眼神也是。
“以我为原型?写的是我?”
他反问。
这怎么能承认呢?!我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当然不是!你看你除了清风朗月这一点,跟上面一点都不像。”
“那我还得谢你高抬贵手是吗?”
容长憬冷哼一声。
我直觉这个时候自己还是闭嘴比较好,连忙转了话题。
“那什么…夫…夫君,天也不早了,你看…”
我觉得我暗示得够明显了,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
希望他把手中的话本子放下,那是我熬夜写的,明天还得给那些小姐夫人送过去呢。
容长憬睨我一眼,
“怎么,现在到了推倒那一步了?”
我:“……”也不是不行啊。
容长憬看着我眼底跃跃欲试的光,脸又黑了黑。
他握拳咳嗽了两声,耳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用力微微发红。
我心想他果然是个病秧子,想要上前替他顺顺气。
但他看了我一眼,被我…和我的话本子气得拂袖而去,离开了新房。
我的婢女书末进来的时候,看见我孤身一人坐在喜床上发呆,担忧地问。
“小姐,你没事吧?”
新婚之夜被新郎官丢下独守空房,我坐在喜床上拧眉头,怎么看都有些可怜。
下一秒,陷入愁绪悲哀的我突然抬头,双眼发光地抓住书末的手。
“书末,…快快快,把我的笔墨拿来!趁着容长憬还没回来,我赶紧写。”
书末:“……”
当她看见我趴在床头奋笔疾书的时候,她可能觉得我没救了。
——
我叫苏杳,是个爱写话本子的…大家闺秀。
容长憬是我的未婚夫,今天是我们成亲的日子。
三个月前,我爹让我嫁人的时候,我刚从府外的茶楼说书大爷那回来。
他站在我面前,脸黑得像抹了一层灰。
“胡闹!看看你这样子,哪还有点大家闺秀的样?!明天起给我禁足,待到你出嫁那天!”
看着我爹的胡子气的一瞪一瞪的,我的注意力全在他的话上。
“嫁人?什么嫁人?”
书末拉着我的衣袖低声提醒:“小姐,这事老爷说过,是你的未婚夫,上个月刚刚纳完礼。”
我居然还有个未婚夫!
我睁大眼睛,显然把这件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我爹气得捂住了胸口,后来就把我关在了院子里,还找了十几个家丁看住我。
这期间我倒也没闲着,找书末打听了一下我那未婚夫的情况。
“小姐的姑爷叫容长憬,是容府的家主,前年刚刚弱冠,长得甚是好看!皎若明月,清雅流风。”
书末用我话本子里写其他男主的词来形容容长憬。
我有些好奇:“容家家主?年纪轻轻就当家主了?”
书末:“小姐有所不知,这位容家少爷自小父母双亡,所以才年纪轻轻便担起了一家重任,许是年少任重,身体有些不好。”
父母双亡,身体又不好,这不就是话本里典型的可怜弱小的病秧子男主?
二、夫君真好
我的脑海里瞬间冒出一个身娇体软易推倒的病弱公子形象。
书末看着我闪闪发光的眼神,直觉我在想什么不对劲的事情。
果然,第二天她就发现容长憬成为了我下一个话本子里的男主角。
她觉得我重心放偏了,我都要嫁给一个病秧子了,居然还这么心大。
夜已经深了。
书末站在我的床边打着哈欠,一不小心看到“他的眼尾染上情欲,低声道:真是个妖精”时,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小姐,你这用词太肉麻了。”
我头也没抬:“你懂什么,现在的夫人小姐就爱看这些。”
“可你这样写姑爷不太好吧?姑爷看着…也不像,嗯那样的人。”
书末试图挽回容长憬在我话本里的形象。
我毛笔尖抵着下巴思索了一会:好像是这样。
成亲之前我并未见过容长憬,直到今天晚上掀盖头的时候才一睹他的样貌。
他其实不像我话本里那般病弱,好像风一吹就会倒。
反倒是挺立如松,俊雅清润如玉,尤其一身大红喜服,更衬托得他容颜无双。
就是眼神有些淡漠清冷,但却是最近很流行的禁欲款。
一想到今天晚上容长憬就是用那般清冷的神颜面无表情地念着我写的话本。
咦~…
脸颊居然有些发烫,我赶紧将头埋进枕头里。
“哎好吧好吧,我改还不行嘛。”
我不仅改了,第二天一早,我还带着小厨房嬷嬷做的糕点去找容长憬道歉。
容长憬正在书房处理公务,看见我,他倒是有些诧异。
“夫…夫君,我给你做了点心,你尝尝?”
我端着食盒走到他身边,他目光落在我的食盒上定了一会,未言。
我心底有些发虚,开始自顾自地说道,
“夫君,昨夜是我不好,不该将你写进话本子里。”
“现在倒承认了?”
我:“……”
容长憬看我一脸艰难欲止的模样,搁下笔。
他问:“喜欢写话本?”
“嗯。”
容长憬“为何?”
我:“这个,怎么说呢?这主要还是遗传我娘。”
我爹说我娘曾是远近闻名的大才女,琴棋书画样样都通。
而我爹,是个号称风流不羁,师承名门的浪荡侠客。
当初我爹年轻在外游历时对我娘英雄救美,我娘才嫁给了我爹,后来又生下了我。
虽说我娘的才华落到我身上只占了个“书”字,还是不务正业的书。
但我一向自诩骄傲,毕竟也不是没遗传到她。
我自小听我娘讲话本多了,便也想自己尝试着写。
虽说一开始写的没几个人看,甚至连茶楼的说书大爷都不乐意讲。
哎!可是我厚脸皮啊,死皮赖脸央着茶楼说书大爷说我的书,还在第一天假装听众丢银子丢荷包给自己撑场子。
后来受欢迎了,但凡说书的茶楼里哪天讲的是我的话本子,那都是爆满的状态。
我可骄傲了!
容长憬看着我挺起的小胸膛,沉默了片刻。
他叹口气,说:“你既然爱写,我也不拘着你。”
嗯?!
没想到事情如此容易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我眼睛一亮,顿时看容长憬越发高大闪亮了不少。
“夫君,你真好!你如此真诚待我,我以后定也如此对你。”
“是吗?”
我肯定地点头,这是自然。
容长憬偏头看我,一双眼眸清润漆黑。
他神情冷静:“那你告诉我,这盒点心,是不是你做的。”
我:“……”啊?!啊,这…
见我表情一言难尽,容长憬神色了然,轻笑一声。
“看来是骗人的。”
我:“……”
三、我家夫君一夜七次
容长憬答应不拘着我写话本,许是觉得新婚第一天就干涉自己的妻子不太好。
但很快,他便后悔了这个决定。
新婚回门之后,我和容长憬经过一间茶楼,他说要转去容家一间商铺查一下账,不方便带我,让我在这茶楼等他。
咦,你说巧不巧,这茶楼不就是说我书的茶楼吗?!
我正愁怎么找借口送话本子呢。
我笑得眯起了眼睛使劲点头。
容长憬走后,我抱着熬夜写的话本子进了茶楼,遇到了之前相熟的夫人小姐。
“哎呀杳杳,你可算来了!书可带来了?”
“快点分我一本,你这写得也太慢了。”
这些夫人小姐围上来,三两下就把我的话本抢完了。
我乐呵地笑着在一旁数着银子,顺便捞了一把瓜子边嗑边等容长憬来接我。
忽然有位小姐神秘兮兮地凑近来问我:“杳杳,听说你前几日成亲了,嫁给了容公子?”
我点头,这在城里不是什么秘密。
那小姐神情越发神秘了:“那我问你件事。”
“什么?”
“容公子他到底行不行啊?”
我:“……”
我瓜子一停下来才发现这一圈的夫人小姐都好奇地看着我。
有人说:“你这话本子里写容公子身娇体软易推倒,可是真的?”
“是啊,听说他病弱,那方面可还行?”
我:“……”
我想着各位姐姐能不能矜持一点,但突然反应过来一件事。
等等,她们怎么知道我写的是容长憬!!!!
“这也不难猜啊,你话本子不是叫《我的病秧子未婚夫》吗?”
我:“……”失策失策。
那些夫人小姐的目光实在殷切,她们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当然不能怂。
“行!谁说不行?!”
我挺起小胸膛,说话不过脑子。
“我家夫君,一夜七次!”
话说完,她们忽然变得鸦雀无声。
耳边传来书末暗示的咳嗽声。
“小姐,后面…”
我疑惑地转过头,看见站在门外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表情一言难尽的容长憬。
我:“……”
Kao!
后来容长憬揪着我的衣领回了家,并且让人没收了我写的全部话本。
“不要啊!”
院子里,我扒拉着他的衣袖,可怜兮兮,声泪俱下。
“夫君,你说过不拘着我写话本子的。”
容长憬面无表情:“我后悔了。”
“不行,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夫君,我错了,呜呜呜,别把我的话本子拿走,那是我的心血呀!”
书末站在一边看着我把眼泪擦在容长憬的袖子上,实在不忍直视。
容长憬左右扯不出自己的衣袖,又见我哭的如此夸张,拳头捏了又捏。
“苏杳,放手。”
“我不放我不放。”
我一个劲地摇着头,深知只要我脸皮厚,就没有我拿不回的话本子。
容长憬对我无奈,隐隐松口的趋势。
谁想他一开口,说的竟然是。
“你要是再不松开,那些话本,我就给你烧了,”
我:“……”做个人吧!!!
我咬着小手帕看着一箱一箱的话本子从院子里搬走。
容长憬叫我:“苏杳。”
我转头哀怨地看了他一眼。
他话一噎,似乎有些不敢和我对视。
哼!心虚的男人。
他说:“你若是乖一点,那些话本子我便还给你。”
乖?要如何乖?
晚间我找书末商量,她说我这样和容长憬分开他是看不到我乖不乖的。
既然这样,从明天开始,我便天天出现在他面前!
第一日。
“夫君,我给你做了点心。”
第二日。
“夫君,我给你熬了鸡汤。”
第三日。
“夫君,你饿不饿?渴不渴?我给你倒杯水?”
……
终于有一天,容长憬似乎忍无可忍,他搁下笔,隐忍地叫着我的名字。
“苏杳。”
“嗯?”
我殷切地看着他。
“如果你实在无聊,便去一旁坐着。嗯?”
他声音十分好听,尾音稍稍后提,带着几分蛊惑人心和柔和。
我一怔,差点忘记了自己天天出现在他面前的目的是什么,居然真的走到了一旁的书案坐着。
容长憬的耳边终于清静了下来,他偶尔看我一眼,见我当真安静乖巧地坐着,便继续干自己的事情。
书房外管家说有掌柜来找他议事,他也不避讳我在这里。
看着容长憬认真议事的模样,我竟然有些痴了。
突然间!我福至心灵,顺手拿起了一旁的笔。
我奋笔疾书废寝忘食,甚至忘记了自己如今身处何地。
直到面前一道阴影覆盖而下。
我抬起头,对上容长憬清冷的眼。
我:“……”
默默伸手将我面前的纸张覆盖住。
容长憬察觉到我的动作,伸手来拿。
我:按住!
“松手。”
他说,清冷的声音一压下来竟有些迫人之感。
我自然…怂了。
任由容长憬将我的纸抽走。
“清冷家主和他手下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容长憬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我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似乎看见他的眉心跳了跳。
他捏住纸,一手扶额,似乎在隐忍着什么。
“夫…夫君。”
我像新婚之夜那样没底气地叫他,正想立马认错。
但容长憬显然琢磨透了我左耳进右耳出的性子。
他问:“你要如何才能不写我?”
“我……”我想说那不行。
毕竟容长憬实在太符合我脑海里的主角形象了。
这么好的素材不用白不用。
但我肯定不能这样说,不然容长憬肯定更生气。
于是我摇了摇头。
容长憬挑眉:“不知?”
我仰头看着他,后者就隔着一张书案就站在我的面前。
他真好看。
美色当前,我觉得自己一颗心都要被他勾去了。
容长憬俯身,漆黑沉静的目光看着我,声音低缓。
“既然这样,从今往后,你写我什么,我便对你做什么。”
我:“……”
!!!!
打死我也没想到,有一天我居然会被自己笔下的主角推倒。
四、容长憬出门了
嫁给容长憬之后,我觉得我不是给自己找了个夫君,而是给自己找了个爹。
不,我爹都没有这么管着我的。
自从我娘死后,我爹便延续他年轻时的梦想,时常外出游历,一年半载不归家,我一直都是潇潇洒洒无拘无束地长到现在。
而如今,却被一个容长憬给困住了。
“小姐,小姐!”
书末推开房门,气还没喘匀便急急对我说道。
“姑爷要出门了。”
“当真?!”
我蹭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只觉得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书末重重地点了几下头。
“今天就走。”
容家是经商之家,家大业大,靠容长憬一个人撑着。
成婚之前,我听人说容长憬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半载都回不了一次家。
一开始挺高兴来着,天天盼着容长憬出去。
结果却发现,不管容长憬事情有多急,他总能在三天内回来。
被他拘得无聊了,我不止一次明里暗里地暗示容长憬。
下次做生意你要不出门多遛几天?
容长憬说:“你我刚成亲,我将你丢在家中太久成何体统?”
“成体统的成体统的!”
我迫不及待地打断容长憬的话,后者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咳嗽了两声:“不是,夫君,我的意思是,成家立业,家成了业不能丢呀,我知道你爱美人胜过爱江山,可你看看,那话本子里多少君王为了美人丢了江山的?”
我好心劝告。
容长憬垂眸,眼底似乎有些笑意。
“娘子这样为为夫着想,为夫心中甚悦。”
我笑得眯起了眼睛,容长憬继续说道,
“不过请娘子放心,为夫自有分寸,绝对不会像那些昏庸君王一样。况且,娘子自比美人,有些过誉了。”
我:“……”他是在我说不是美人吗?!
此刻听到容长憬要出门,我比谁都激动。
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府去逛逛我熟悉的茶楼了。
也不知道说书的老大爷讲我的话本讲到哪了?
容长憬出门前来见了我,我装做不知情,在他说完之后还表现出几分不舍和依恋。
“夫君什么时候回来?”
“此次事情紧急,最快半月。”
半个月?!那我岂不是能潇洒许久?
我心里乐开了花,面上却一片愁容。
我揪着小手帕:“啊?半个月啊?这也太久了,夫君,我舍不得你。”
“是吗?”
“嗯。”
容长憬:“既然如此,那我便让管家去处理也一样的。”
嗯…嗯?!
“不不不,不用的夫君,既然要你出面,那你还是去吧。”
我慌了,连忙摆手拒绝。
容长憬看着我,面上神情舒缓又柔和。
他摸摸我的头,温声叮嘱我一些话。
“好,你在家乖些。”
我鬼使神差地听话点头。
午时容长憬离开,我心中竟然有些不舍。
之前容长憬也不是没有出过门,可这次,许是需要半个月之后才能见面,我的情绪并不高涨。
书末看着我乖乖在家待了三天,好奇又惊讶。
她不懂。
容长憬真的太会钓人了,我也不想的,可是他叫我娘子耶。
……
半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容长憬走后,我在府中更加无聊了。
天天数着时间过去,好不容易半个月快过去了,容长憬一封家书传来,说事情比他想象中的紧急,回家的时间还得晚点。
我:“……”
书末看着我的状态,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小姐,姑爷说您可以拿回之前的话本子了,要不…奴婢给您取过来。”
“不用,不想看。”
书末:“那……小姐可要回家看看老爷?”
“我爹又出去仗剑走天涯了,不在家。”
这下书末也无可奈何了。
九月即将来临的时候,书末又急匆匆地跑来了我的院子。
“小姐,姑爷回来了?”
“真的?!”
容长憬离开时还是夏日,归来时已经入秋。
我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书末拦着我欲言又止。
“姑爷不仅回来了,还带回来一个女子。”
我:“……”
等等,这什么狗血话本开头?
书末见我拧眉皱着一张小脸,连忙解释。
“小姐,你别误会,我还没说完,姑爷不仅带回了一个女子,还有一个大婶和一个大叔。”
后来容长憬介绍,我才知道那是他的远房表亲。
我从院子走向会客的正厅,还没走近便看见了那道我熟悉的身影。
容长憬坐在首位,似乎清瘦了一些,偶尔咳嗽两声,但依旧很好看。
他察觉了我的到来,抬眸朝我看来,眉目熟悉又温润。
那一瞬间我想到了一句话:庭间堂风起,我有故人归。
我欢喜地走向容长憬,还没有靠近他,耳边突然响起了一道绿茶小白花的声音。
“这位就是苏小姐了。”
我:“……”
苏小姐?哪来不长眼的人?
哦,原来是容长憬带回来的那位女子。
我嗅到了危险气息,朝着声音的来源处看去。
小白花朝我微微一笑。
“苏小姐,我叫容蓉,容公子是我表哥。”
小白花话刚说完,气氛就尴尬了下来。
不仅是因为她对我的称呼,还有她故意在我面前透露的她和容长憬的关系。
呵!我心中冷笑了一声。
总算觉得自己写了这么多年宅斗话本子的功力用上了。
“叫什么苏小姐?我是你表哥明媒正娶的夫人,叫我表嫂!”
小白花:“……”
容长憬:“……”
后来书末告诉我,我那天特别像一只护犊子的母鸡。
更让我没想到的是,容长憬也因为这件事情打趣我。
“我,我也不想的,可她看着也太讨厌了,长得像小白花,却是个绿茶。”
容长憬不懂小白花和绿茶是什么意思,我便对他解释。
“反正,反正就不是好人。”
我挺起胸膛,想要在容长憬面前多几分底气。
“我这人原则得很,你能抢我衣服首饰,但是抢我男人,不行!”
我很义正言辞,说完偷偷看了一眼容长憬。
后者依旧端的那副俊朗风清的模样,润白如玉,但眼角眉梢却沾染了几分笑。
像是庭院外枝头细细绽放的梨花摇。
我一时看得痴了。
他摸我的头:“他们家遭了难来投奔我,我此去东吴正好遇上,等过些时候,我便让他们离开,可好?”
五、容长憬的鉴婊能力
容长憬如何安置他们我其实没权过问,毕竟他们是容长憬的远房亲戚。
不过他如今这样询问我,显然是将我放在了心上,在意我的感受。
我点点头,心里却跟吃了蜜一样。
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我这个病秧子夫君了。
……
入秋之后,天气开始变冷,容家的生意也变得繁忙起来。
容长憬从出门三天渐渐变成了出门五天乃至十天。
若是碰到了稍远一些地方,还得去个半个月了,但他每次处理完事情总会尽快赶回。
长途往返奔波,容长憬不仅清瘦了许多,夜间我时常能听见他压抑的咳嗽声。
厨房里,书末看着我手忙脚乱,皱着眉头再次建议我。
“小姐,要不我来吧?”
“不用,我要自己来。”
心疼容长憬,我决定当一回贤妻良母,为他洗手做羹汤。
容长憬要是知道了,一定得夸我。
我美滋滋地心想着,看着食谱上的字:加盐两勺。
盐…?这个白白颗粒状的是盐吧?
书末看着我放好调料,又手忙脚乱地将熬好的汤装进食盒里。
“好了,我走了,书末,你收拾一下吧。”
我满心欢喜地提着食盒离开,留下了厨房的一堆烂摊子和无奈的书末。
穿过花园拱门,很快就到了容长憬的书房。
我已经看见端坐在书案前做事的容长憬了。
心中欢喜,正准备叫他,就看见他身边出现了一个貌美温柔的女子。
小白花?
“表哥,天凉了,我给你绣了件披风,你穿上吧。”
“不用。”
“那我帮你研墨?”
“不用,没什么事,你出去吧。”
小白花一脸哀怨委屈,真像话本里那些被心上人伤害的女主。
不过,她勾引的可是我的男人啊喂!
我有些生气,端着食盒径直走进去。
正好听见小白花说:“表哥,我给你炖了鸡汤,你喝一碗吧。”
这回没等到容长憬拒绝,我开口了,
“不用!他不爱喝鸡汤。”
在这两人惊讶的目光中,我昂首挺胸,挤开小白花站到容长憬身边。
离我夫君远点。
小白花诧异地看着我,很快面红耳赤起来。
“表…表嫂。”
自从上次我当着众人的面拂了她的面子,她见着我总有几分心虚。
容长憬似乎没料到我会来。
“你怎么来了?”
“给你送温暖啊,我给你熬了汤。”
每次容长憬一开口,我便不生气了。
“是吗?什么汤?”
我打开食盒,一阵熟悉的香味飘出。
我:“……”
鸡…鸡汤…
没想到打脸来得这么快。
小白花落在我身上的目光让我已经能够猜出她下一句要说什么了。
“表嫂,你不是说,表哥不喜欢喝鸡汤吗?”
我…
“那什么,他不爱喝别人做的,只爱喝我做的。”
我嘴硬,看向容长憬,寻求认同。
容长憬果然没辜负我,他点点头。
不过,我怎么觉得他嘴角的笑意好像要憋不住了?
我才不管,我贴着容长憬站着,对小白花宣告主权。
“我的夫君我自己来疼,你那什么汤,拿回去吧。”
我这么直白,小白花一下子就被我气走了。
书房里只剩下了我和容长憬,我站在他面前,刚刚的气势早没了。
“不是说给我做了汤?”
容长憬真好,又给了我台阶下。
我把汤递给他,容长憬眼底的笑意怎么都收不住。
“是专门为我做的?”
我点点头,眼睛晶亮地看着他,期盼收到他的表扬。
容长憬喝了一口,突然止住了。
“怎么样?好喝吗?”
我期待地看着他。
容长憬看了我一眼,面不改色,
“…好喝…。”
“那我下次再给你做!”
“咳咳咳…”
容长憬突然咳嗽了起来,他看向我,欲言又止,说,
“好喝是好喝,不过,你下次还是别再做了。”
“为什么?!”他不是说好吃?
容长憬沉默地看了我一会,突然拉着我俯下身子,将吻印在我的唇上。
我:“……”
他吻了我,问我:“什么感觉?”
我如实回答:“头晕…心跳快…”
容长憬默了一会:“我是问你,我的唇什么感觉?”
“好软。”
容长憬:“……不觉得有些甜吗?”
嗯?我舔舔唇,好像是有点。
容长憬无奈轻笑:“杳杳,你把糖当盐放了。”
我:“………”
容长憬继续说:“所以,别再做了?嗯?”
……他又钓我…
经过了书房一事,我原本以为容蓉那朵小白花会收敛一些。
但没想到我低估了她的执着。
有下人来给我报信,说容蓉趁我不在总是三天两头地去容长憬面前刷存在感。
好在容长憬不太爱搭理她,甚至连书房都不让她进了。
没想到这小白花竟然找上了我。
花园里,小白花当着我和书末的面柔柔弱弱地摔倒在地的时候。
我简直惊呆了。
“表嫂,你为什么要推我?!”
我和书末对视一眼,对接下来的剧情彼此心照不宣。
果然,下一秒我就听见了容长憬的声音。
“怎么了?”
“表哥,你不要怪表嫂,我想她也不是故意推我的,许是我挡了表嫂的路了。”
小白花捏着手帕双眸含泪,哀怨又委屈。
容长憬看了我一眼,那眼神,怎么说呢?有探究又怀疑。
我心底有些忐忑,拉着书末的手:“来了来了!话本经典桥段来了!”
书末让我克制一点。
但实在不好意思,虽说艺术来源于生活,但这艺术出现在我面前,真是让人有些小激动。
我正想着待会要如何入戏上演一场生死大戏。
谁想容长憬突然说道:“既然知道挡路了,就起来,这样成何体统?!”
说完,容长憬就直接走过来拉着我的手离开了。
“哎……夫君,夫君。”
是不是搞错了?
这剧情不对啊。
容长憬将我拉到了书房。
我问他:“你怎么都不问一句的?直接就走?”
容长憬:“那你可有推过她。”
我摇摇头。
容长憬说:“那就可以了。”
“可你都不问一句的,就这么相信我?”
容长憬眉心跳了跳:“杳杳,你夫君只是体弱,不是眼瞎,更何况,你是我的结发妻子,我不信你,又该信谁?”
容长憬这话是我未想到的,毕竟,我成为容长憬的妻子也不过半年。
但他这话,着实让我心中欢喜。
我不要脸地顺着杆子往上爬:“那夫君你的相信,是因为对我这个妻子心中喜欢爱慕非常才选择相信的吗?”
容长憬:“……”
“夫君?”
“……是。”
六、容长憬生病了
“哈哈哈哈。”
书末端茶进来的时候,看见我痴痴地发出传闻中的“姨母笑”。
“小姐,这话本有那么好笑吗?”
“你不懂,我不是笑这个。”
我收敛了笑声,但嘴角怎么都压不下去。
书末哦了一声:“对了,那个小白花小姐又来了。”
嗯?
“我要嫁给容表哥。”
当小白花站在我面前一脸严肃命令的口吻对我说这句话时,我气笑了。
我偷偷对书末说:“是我提不动刀了还是弯不下腰了,我看着这么好欺负?”
书末朝我指指头:“估计这位容小姐这里有问题。”
我想也是,不然作为一个女子也不会自降身份来求另外一个女子,说要嫁给她的夫君。
“我不准。”
我笑着告诉小白花,一点希望都不想给她。
小白花又生气又恼怒。
“我都听说了,你写话本子咒容表哥,巴不得他早点死,你根本就是贪容表哥的家业!”
哎!这话怎么说的?!
我那是馋容长憬的钱吗?我是馋他的脸和身子!
再说,她打听的话本子都是多久的事情了?
小白花:“你根本就不爱容表哥,如今是冬日,容表哥身体本就不好,本是养病的时候,你却还让他如此劳累!你不配做他的妻子!”
小白花口无遮拦,我知道她是想激怒我。
但是容蓉说的话让我入了心。
自入秋以来,容长憬确实清瘦憔悴了不少,夜间时常咳嗽,连小厨房都开始熬着药。
我还以为是因为容家生意繁忙所致让他如此,却没想过也许是容长憬身体的原因。
晚间容长憬回来,见我一脸凝重沉思,问我怎么了。
我如实问他:“容长憬,你是不是不太行了?”
容长憬:“……”
“我行不行,你不是最清楚?”
他咬着牙。
啊…这,我不是这个意思啊。
我:“小白花说你入冬之后需要养病,这段时间,你确实身体受累很多。”
“临近年关,生意忙了些,不是什么大事。”
容长憬让我宽心,他说自己没有容蓉说的那般病弱严重。
我自然信他,但也没忘记多多关心容长憬。
毕竟,我舍不得。
自那日之后,我便很少看见小白花了,等到我想起她的时候,书末告诉我小白花一家被容长憬送走了。
转眼年关将至,城中过年的气氛开始热闹起来。
这是我第一次和容长憬一块过年,因为激动,天还没亮便拉着容长憬叽叽喳喳说自己的计划。
“咳咳咳。”
屋内窗户没关,风一吹容长憬便咳嗽了起来。
我心一惊,连忙跑过去握住他的手,竟然比我的还凉。
“没事,嗓子有些痒。”
容长憬安抚我,面色有些苍白,不比寻常人有气色。
冬日渐冷,容长憬耐不住寒,时常咳嗽。
他告诉我自小便是如此,第二年春日变暖便会好。
我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出嫁之前,别人会告诉我容长憬是个病秧子。
他一生病,确实比旁人羸弱三分。
我有些心疼。
除夕放烟花的时候,我央着容长憬给我放一盏天灯。
“放天灯的时候许愿,听说很灵的。”
容长憬:“那你许了什么愿?”
“和夫君一起白头偕老,每年的新年都要和夫君在一起。”
容长憬问我:“怎么不许你的话本子大卖?”
“可是话本子没有你重要啊。”
我回答的毫不犹豫。
他怔了一下,忽然就笑了,像头顶瞬间绽放的火树银花,那些细碎的光亮都落在了他眼里。
过年在家的时候,我闲着无聊,跟着容长憬一块学如何打理生意。
可能是我天生聪慧,也有经商天赋,得了容长憬好几次夸奖。
“娘子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风范,看来我不在,你也能把家里打理得很好。”
我有些自豪。
那时并未觉得他的话有什么不对,等到后面反应过来,才恍惚好像一切都是注定。
开春之后,容长憬的身体果然好了起来,但是他也开始要外出奔波。
“我也跟你一块去。”
“你一个姑娘家,哪里受得了舟车劳顿?”
“和你在一起,我受得了,不觉得累。”
我对容长憬的情意总是这般直接。
容长憬又咳嗽了两声,我看见他的耳尖红了起来。
“跟在我身边,不许胡闹。”
我跟着容长憬外出,这才发现,我的夫君不仅有颜有身材,还有智慧谋略!!!
“书末,你说他怎么这么厉害呢?我真是赚了!”
每次看见容长憬在商场运筹帷幄,他在我心中便越发闪耀迷人。
书末看着我一边感叹一边刷刷地不停笔的写,默默地叹了口气。
我情场得意,商场也得意,写的话本子又在那些茶楼里掀起了一股风。
容长憬知道是知道,虽然阻止不了我,但总有办法收拾我。
春去秋来,一切看起来都是这样的顺遂,直到容家生意突然出现了变故。
一艘运往东吴的货船在海上遭难,不仅死了人,一船的货物都毁了。
消息传到容家,容长憬难得神情严肃,一旁几个来汇报的掌柜们脸色更是惨白。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容长憬越发忙碌起来,时常早出晚归。
夜间我再次被容长憬的咳嗽声惊醒。
“是不是吵醒你了?”
“没有,是我想喝水。”
容长憬递水给我喝,我喝完问他,
“夫君,这次的事情是不是很麻烦?”
“没有。”
容长憬宽慰我,我知道他是不想让我担心。
第二天容长憬再次召集各大商铺的掌柜议事,谈到了后续的问题。
死者的亲人安抚好了,但是毁掉的货物一时半会无法筹集,这次的客人据说是个大人物,不太好惹。
厅堂气氛凝重难捱,容长憬突然用力咳嗽了起来。
众人心一惊,连忙看去。
容长憬因为用力面色呈现一种不正常的红晕,他揪着胸前的衣裳,似乎要将自己的肺给咳出来。
“容长憬!”
我蹲在他的面前替他顺着气,那一刻有无尽的心慌。
容长憬握住我的手,他那样用力,好像不抓紧就会丢下我一样。
“杳杳…”
他叫我,整个人倒在我的身上,虚弱又无力。
我眼眶红得很快。
“我在,你别急,我会处理好的,我会处理好的。”
我向他承诺。
容长憬病倒了,偌大的容府看似光耀无比,却蚕食着喂养它的年轻人。
七、容长憬舍不得我
我出府去找了之前爱看我话本子的夫人小姐们,让她们帮帮我。
好在当初给她们写话本子一起唠嗑的友谊还在,这些夫人小姐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向容长憬打趣,看来我写的话本子也不是没用处。
容长憬看着我,漆黑的眼里有隐隐的泽光,他摸着我的脸颊,叹了一口气。
货物筹集如约而至那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天气越发寒冷了,但这一年的冬天应该过得很快。
容长憬的身子好了些,大夫过来看了病,让他不要那么操劳。
于是他便将生意大部分都托给了管家打理。
春日来的时候,书房外的梨花开的正好,映着晴朗天气,自是好春光。
容长憬在书房里写字,肩上披着一件大麾,大病初愈的面容润白如玉,虽然失了几分血色,但也好看得紧。
“夫君夫君!”
我叫着他,飞奔进了书房。
“小心。”
他放下笔朝我走来,话音刚刚落下我就正好扑在了他怀里。
“夫君,你好厉害,你怎么知道我要摔倒了?”
我眼睛闪闪发光。
容长憬:“……”
“你要对我说什么?”
他转移了话题,我想起来,连忙从他身上退开。
“那些夫人小姐说想看病娇公子和他的忠仆侍卫的故事,你能不能给我个素材?”
容长憬:“……”
“夫君?”
他没应我,我困惑地歪头看他。
容长憬突然伸手将我拦腰抱起,
“杳杳,我觉得在这之前,我们先将你之前写我进话本一事的账给算完。”
……
十二月,凛冬。
庭院外的梅花开得正盛,有寒风吹过,带来一阵浅淡梅香。
我合上话本子。
“夫君,这个结局你觉得怎么样?”
容长憬坐在我旁边,病弱苍白的脸上含了些浅笑,
“不错。”
我笑弯了眼睛,握住他冰凉的手,
“那些夫人小姐一定很喜欢看,我到时候再写一个番外,再念给你听,你要快点好起来。”
容长憬漆黑的眼睛看着我,他似乎要对我说些什么,但最终应允地点了点头。
我看见他倦怠苍白的容色,在窗外冷色天光的映衬下一点生气都没有。
我扶他上床休息,出门就看见书末站在门口,她看着我,欲言又止。
但我没问,领着她在容府的园子里逛了一圈。
大冬天的,园子里的景色都萧瑟了不少,根本没有话本子里那样的好春光。
“书末,夫君说我的话本子写的不错,我要再写个番外给他。”
我开口打破沉默,自顾自地说着,
“你觉得写什么好?我和夫君有了孩子,幸福地生活在了一起怎么样?”
我没听见书末的回答,转身看她,才发现她双目通红眼含热泪地望着我。
我:“……”
书末哽咽着声音:“小姐,你不必强撑着的。”
她对我说。
我觉得有些好笑,但笑着笑着,忽然有什么东西模糊了我的眼睛。
…
货物筹集如约而至的那日,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容长憬却生了一场大病。
蛰伏已久的顽疾来势汹汹,一下子便将他击倒了。
大夫来看病说他的情况比之以往要更加凶险,只怕是回天乏术。
我呸,我才不相信。
容长憬说了,他自小便是如此,第二年春天便会好起来的。
我不信大夫的话,可容长憬身体每况愈下,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我开始心慌,却不敢在容长憬面前表现出任何异样,只能暗地里找各种大夫寻找医治之法。
“夫君,我新写了个话本子,我念给你听。”
我摊开手中的话本子。
“……我有个未婚夫,是个病秧子,自从我嫁给他……”
容长憬没想到我竟然将他和我的故事写成了话本子,无奈又好笑。
他看着我的神情恢复了一点精气神,我想我找到了让容长憬心宽的办法。
于是我天天给他念我新写的话本子。
话本子里,我用尽所有笔墨挽救我的心上人。
可现实,话本子不是良药,我也不是无所不能。
春日未到来,依旧是寒冬。
书末见我哭的伤心,不知该如何安慰我,只能跟着我抱头痛哭。
我的番外最终还是没有写成。
准备动笔那日,容长憬告诉我他想去茶楼听一遍我的书。
在此之前,他昏睡了好几日,如今醒来,精气神比起前几日好了许多,面色微微泛着红润。
我笑着应好,心思却沉重不安。
只因我想到了那些医书上治病救人却无能为力的一句话:回光返照。
我给容长憬披上大麾,裹得严严实实,这才带着他去了茶楼,选了个上好的雅座。
说书先生正讲到身中剧毒的女主遇到了乔装打扮的神医男主。
容长憬听了一小段,转头朝我笑:“这次话本写的不错。”
我也朝他笑,目光未曾从他脸上移开。
他长得真好看,即便生病了,也依旧好看的紧。
许是被我眼底的执着打动,他偏开头。
“家中的生意我托付给了容叔,但他说有些决定是你做的。”
容长憬问我,他的眸光清澈宁静,就连声音都平和了不少。
我点点头,自从容长憬生病之后,他已经很少过问容家生意的事了。
容叔是带他自小到大的忠仆,容家生意托付给他,容长憬很放心。
但老管家有的事情无法做决定,要过问容长憬。
我不让人打扰到他休养,便自己替他做了决定。
容长憬说:“杳杳,你做的很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他停顿了一下,再开口:“等我死后,容家的一切,我都留给你。”
我心一沉,故作轻松笑道。
“行啊,你要是死了,我就立马改嫁,带着你的家产嫁给别的男人。”
容长憬未言,他看我良久,漆黑沉静的眉眼像是在看一个胡闹的孩子。
我不知怎的眼眶发热,蹲在容长憬面前,
“我骗你的。”
容长憬伸手抚上我的眉眼,眼神柔和又清浅,却无奈叹息,
“…我知道。”
我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胸前,
我说:“你会好起来的。”
容长憬没有应我,他轻轻地拍着我的头。
“杳杳,你知道,为什么我要娶你吗?”
“不是因为我聪明漂亮吗?”
我开玩笑,头顶响起容长憬低低沉沉的笑声。
“是…也不是,我第一次见你,就在这座茶楼,说书先生说你书时,你丢荷包,丢在了我身上。”
我一怔,愣愣地抬头看他。
容长憬眉眼微弯:“我记得那日,是花朝节,说书先生讲的,是一个公子对一个姑娘一见钟情的故事。”
病弱年轻的家主,在处理完生意回城的茶楼中,一只精绣的荷包从天而降,砸在了他怀中。
他一抬头,看见明媚的姑娘笑得恣意张扬,像是暮霭沉沉中刺穿云层的曙光。
一切,都跟话本所写的那样。
容长憬将头靠在我的肩上,他想要用力地抱住我,但力量却和他的声音一样轻。
他无奈叹息,
“杳杳,…我真的…好舍不得你啊。”
八、结局
茶楼里人影错落,吆喝不断,我的眼泪突然控制不住从眼眶里流出来。
身边容长憬的气息微弱,我听见一声醒木拍桌。
“姑娘,可要老夫帮忙?”
……
我爹说他年轻时是个潇洒风流浪迹江湖的侠客,师承名门。
名门神秘逍遥,非一般人所能寻。
我一直以为他是骗我的,直到那天在茶楼碰上个脏老头。
“杳杳是吧?我是你师伯。”
脏老头摸着他发灰的胡子,笑眯眯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我。
“我收到了小师弟的书信,说你遇到了困难,让我下山帮忙,哦,我小师弟就是你爹——苏火火。”
我抽噎着反驳他:“我爹叫苏炎。”
对方愣了一下:“啊……这,炎为双火,没错,行走江湖,总得有个艺名。”
他拿出了有我爹字迹的书信。
我信了几分。
其实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不信了。
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我把脏老头带回了容府,好吃好喝地招待着。
府中下人说这是个骗子,让我别上当了。
所有人都让我准备容长憬的后事,我才不听,我会救他的,就算只有一丁点希望,我都会救他的。
春日将至时,容府生意日渐繁盛。
我代替容长憬外出的时间越来越多,只有晚间才有空见到他。
“夫君,城外河岸的杨柳抽新芽了,等你好了,我们一块去踏青。”
容长憬的气血依旧惨淡,面白如纸,偶尔咳嗽的厉害,但昏睡的时间倒是少了许多。
“好。”他应我,看着我消瘦的脸颊叹了口气,“辛苦你了,杳杳。”
我不怕辛苦,我怕失去容长憬。
一日,我在书房和各大商铺掌柜议事,容长憬也在。
议事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突然被容长憬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咳!”
他以帕掩唇,有殷红的血迹渗透。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他们看向我。
“去,去叫…叫大夫。”我抓住容长憬的手,声音颤抖地吩咐他们,“快去啊!”
匆乱纷杂的脚步声响起,我只觉得耳鸣和无尽惶恐。
脏老头来的时候,容长憬气息微弱仿佛已到留存之际。
“骗子!骗子!我夫君要是死了,我跟你没完!”
我抓住脏老头的袖子,也不管什么大家闺秀的仪范了。
“什么名门道医!!你要是救不好我夫君,你招牌就砸了!我就血溅你山门!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我哭喊着威胁,心中涌动着被欺骗的无尽怒火和悲伤。
最后,我委屈地跪在地上,心中无限绝望,抓着脏老头的袖子如同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求求你了…帮我救救容长憬吧,我不想他死,求求你了,师伯,师伯。”
脏老头扯了扯被我扒拉下去的衣袖,
“哎呀,你这小姑娘,怎么跟你爹一样?!快起来!死不了!”
他走到容长憬身边把了把脉,表情深沉地摸了摸自己那因风尘仆仆变灰但又洗干净变白的胡子。
“师伯……”
“咳血了?”
“嗯。”
脏老头说:“咳血了好,他胸肺积郁,气闷不畅,如今这口老血吐出来,说明没什么大碍了。”
我怀疑他在诓我,但是我没有证据。
“真的?”
脏老头撇我一眼,掏了根针扎在容长憬的某个穴位上。
原本气息微弱的容长憬突然长吸一口气,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第一眼就看到了我,柔和的目光沉静又心疼:“哭过?”
我没忍住,点了点头,然后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
唉…真丢脸。
……
转眼春日至,容府书房外的梨花绽开,枝叶新绿。
师伯告诉我容长憬的病已经好了,但他依旧时不时会咳嗽。
我问师伯:“真的没事吗?夫君说他最近胸口闷,喘不上气。”
被我问得烦了,他便胡子一瞪:“那他是不是还说须得你亲自揉揉才能好?”
我睁大眼睛:“嗯!您怎么知道?”
师伯:“……”
后来我终于发现原来是容长憬骗我,气得罚了他睡了三天书房。
容长憬病好之后,我也终于得空可以继续写我的话本子了。
并且我还发现,师伯竟与我臭味相投。
……
“哎呀,一遍,就再念一遍,夫君,夫君,你最好了。”
三月梨花开,书房里我正拉着容长憬的衣袖哀求。
容长憬的声音实在好听,自从有一次他念过我写的话本,我这灵感便如泉涌。
每日写起话本子来,下笔如有神地刷刷刷。
容长憬站在书案前,长身玉立,矜贵雅意,身子虽然还有些瘦削单薄,但面色却和常人无异。
他拿着话本子缓声道来,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念的是四书五经。
“那年轻人被气的耳尖发红,墨黑色的眼眸像猎鹰一样紧盯着她:‘你这是在惹火。’”
我没忍住笑出了声,趴在桌子上肩膀不停颤抖。
容长憬叹口气,语气无奈:“杳杳……”
脏老头……不对,师伯就是在这时进来的。
“又在写你的话本子?”
“是啊,几日未更新了,城中的夫人小姐都要寄刀片上门了。”
容长憬递给我一杯茶,我啜了口,有些嫌弃:“我还以为我的话本天赋是遗传我娘,没想到居然是我爹,我爹一个大男人是怎么写出霸道师尊爱上我的这种戏码的?”
“还不是因为你娘也喜欢看话本子。”师伯呵的冷笑一声“可怜我那师弟年少未经世事,当年还没走到山脚下,就遇上你娘,就这样被蒙骗了过去。”
我睁大双眼,好奇道:“我娘是怎么骗到我爹的?”
“哼!当年我师弟一下山就遇到了一个被抢劫的富家小姐,也就是你娘。
我师弟那时候年纪轻轻,学艺不精,看多了话本子,非要学人搞什么英雄救美,结果被人打得浑身是伤,最后反倒被人小姑娘给救了。”
我双眼一亮:“那就是美救英雄了?”
“可不就是,你娘就专爱扮猪吃老虎那一套,长的挺大家闺秀的,耍起剑来厉害的很。”
师伯絮絮叨叨地念着。
听完我一脸感叹:“这剧情还真是狗血。”
容长憬在一旁眼神凉凉地看着我:“再狗血你不是也写出了病娇公子和他的忠仆侍卫的相爱相杀。”
我:“……”
我:“我那不一样,哎,你停下来干什么?继续念啊?”
我瞪着容长憬。
容长憬说:“你确定还要继续?这是第七遍了。”
我困惑:“第七遍怎么了?”
窗外春风绘成十里桃夭,
容长憬朝我微微一笑,这书中无边风月啊,转瞬都暗了。
“昨夜你答应我,一遍一次。”
最后更新时间:2022-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