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颜看着他的脆弱,没有反抗,顺从地窝在他温暖的怀里,任他的手包覆着自己的双足,心里一阵难过。其实她只看了一眼便喜欢上了这里:清澈的湖水,幽雅的紫色花朵,他美妙的琴声,一切的一切……他只是不小心堕入凡尘的圣灵,不小心被尘世的罪恶沾染了双手……可是,她没有选择,她一定要去尼亚。好半天,她微微地将双足缩开他的手,说:“对不起,我做不到也不能这么做,我的肩上背负着很重的责任。我不去,就会有很多人会死,不只是皇朝的,还有尼亚的。”
那双纯净的眸子迅速地逃开了,带着深深的让她疼痛的忧伤!他就知道是阻止不了她的,他怎么能奢望让她一生一世地留在这里?他怎么可能拥有这么美丽的她?她不是他一个人的。她是许多人的,天下的,百姓的,是皇朝的,也是尼亚的。不会再有人像她这样包容,像她这样善良。他试着说服自己,艰难地挤出几个字:
“我送你去!”
他的声音还是那么动听,却被她渲染上了绝望。她只觉得眼眶一热,不知为何,晶莹的泪滴就滴了下来,一颗……两颗……掉在他的手上,失去了温度,惹得他一阵慌乱。
“我……”她想说点什么,声音却哽在了喉咙。
“你准备准备,不要再光着脚,会划伤的。一会儿我带你到温泉梳洗。下午就出发,这里是我的紫魅山庄,离达兰城很近,只需要四天就能到西贡。”他将她重新放回软榻,头也不回地走向房外,走到房门处,顿了一下又开口道:“你不用担心,还来得及。仗还没有打起来!”
她的泪再次汹涌而出。他又再次回到那副冰冷的躯壳里了。为什么要这样?
她安心地听着他婉转的琴声,泡在温温的水里,好多天没这么舒展了。他为她准备了干净衣物……也是紫色,放在旁边的石头上。树上的紫色花朵……他说他最爱的紫槐花打着一个又一个的旋飘下来,厚厚的一层浮在水上,雾气缭绕。夏日的阳光从树林从中透了几许下来,泻落在她的周围,却并不热。他隔着些距离,背对着她抚琴。她不担心他偷看,因为了解他其实并不是那么放肆。
两人就这样隔着十数步距离,又仿佛隔着千万里之遥,让时光静静地流逝。
“我洗好了!”止颜悄悄地站在他身后。
铮地一声,琴弦断了一根!他呆呆地望着琴,今生他再也弹不了了。他想留住她,终究是力不从心的,连他的琴也都告诉他那不可能。从前他荒唐过世,现在他了然一生。
感觉到他的异样,她无语。见他未绾的发乱了,她掏出碧玉梳,轻轻地为他梳理起来。他竟也没有起身,随了她的意。为他梳理好,她从身上抽出一根紫发带,将他的头发束了起来。
“走吧!”良久,他起身,一个人走在前面。
“这琴……”望着断了弦琴,她出声。那是一张好琴!
“听琴的人走了,还留着它干嘛?”待她反应过来,声音的主人已经快消失在青石板路的尽头,只剩下那根发带远远地飘着,说不尽的寂寥。
在止颜的再三坚持下,两人不眠不休、日夜赶路仅用三天时间就到了尼亚王都西贡,到达时已是满面风尘疲累不堪。
“我看还是先找家客栈休息,明日再去王庭。”几天相处,紫魅发现眼前女扮男装的止颜性子非常固执,连日赶路就算是个男人也会叫苦连天,她却从不。
“事情十万火急,趁天色还没全黑,先去王庭。”不由他辩解,她双腿用力一夹马腹,手起鞭落,已飞奔向王庭方向。
尼亚王庭。
慕容景哲恭敬地跪在地毯上,堂上坐着尼亚至高无上的王……慕容冉铎。
“哲儿,父王知道你生性仁厚,不主张开战。但你要知道身为君王,想要有一番作为,便要有雄心壮志,不能拖泥带水。眼下正是我们开战的好时机,他日我尼亚必定称霸天下。”
“可是父王,百姓们并不想开战啊,他们只希望过幸福平静、安居乐业的生活。我们的疆土过去几年已延扩得非常快,目前最重要的还是休养生息。再说紫阳皇朝历来以和平待我尼亚,我们这样做不仅出师无名,还无道义可言!”慕容景哲看着严肃的父亲,担心着若劝不住他,仗一打起来,受苦的还是黎民百姓。本以为能顺利将皇朝公主娶过来,父王便不会听信王叔再生开战之念。哪知她却被人先劫走了,陌寒还受了很重的伤。派人找了这么些天,跟本没有她半点消息,急得他衣带渐宽。
“哲儿,你太善良了,他们对我们讲仁义和平,不过是因为他们没有实力与我们论战。要想做个有为君王,就不能顾虑太多。”慕容冉铎的脸上闪动着威严的王者之气,他的这个儿子从小文武双全,让他监国修习治世之道以来处事果断,样样深得人心,就是太仁善。
“可是父王……”父王还是不听他的,怎么办啊?据探子回报,达兰城已经准备应战,备战充分,这必会是场还无法定得输赢的苦仗啊!
“什么都别说了,我已让你王叔准备妥当,明早日升之时便拔旗。你和陌寒就不用去了,好好呆在王庭,不要乱跑。”这两孩子,前些时日在他眼皮底下偷跑去皇朝,还擅自撤除自己给巴尔顿所下的王令。深怕两国开战,他们会身处危险之中,几次三番下令催促,他们才回王庭;也是自己平日里太宠爱他们,现在反倒越来越不听话。
“父王……”他还想开口劝说,又被慕容冉铎打断。父王脸上已明显有些不悦。
“你回来也有几日了,没有去见见真儿?”
又来了,慕容景哲苦丧着一张脸,“父王,儿臣都说过很多次了,儿臣对真儿没有男女之情。”边说,脑袋里边浮现着另一张美丽的脸。除了她,他现在哪里还会对别人用情!
“哲儿,男人要成就大事,就不要太过于执着。珠兰已经去了,你就不要再挂怀了。她若还在,也不会喜欢你现在这个样子。你母后日夜都盼着你娶妻生子,依父王看,真儿人品确实不错,和你从小一起长大算得上青梅竹马,又是阿兰德丞相教出来的女儿,一定贤淑过人!”
父王还当他是从前的他,还认为他一直念着珠兰。慕容景哲心里一阵焦急,阻止不了两国开战,父王还想为他作主了婚事。天啊,怎么这么可怜!不知她现在身处何方,究竟怎么样了?
慕容冉铎见儿子沉思不语,以为他不赞成提议,又语重心长地道:“哲儿,父王的意思是你身为皇子,娶多几个女子也没有什么大不了,不过王妃人选要慎重,将来是做王后的人选,当然要挑选端庄贤淑的女子。”
“父王说得是,不过儿臣已有心仪之人,所以……”考虑再三,他觉得还是对父王直言比较好。父王也是痴情之人,一生虽娶有数十位妃子,但一直对母后深情不移,说不定他会理解。
“哦?为什么不早说?快说给父王听听是哪家的小姐?”慕容冉铎一听,喜出望外。他等着抱孙子等得眉毛胡子都变白了,都还没见到个影儿。这番他有了心仪之人,只要他愿意娶,那就真是太好了。
“是……”
“禀告王上,皇朝公主求见!”侍卫进内,急急地禀告。
“什么?你确定吗?”慕容景哲从地毯上一下弹起来,她来王庭了!这么说她脱离危险了?
“大王子殿下,来人确实自称是皇朝公主!”
“那她现在在哪儿?”
“在宫门外等着。”
慕容冉铎见儿子一扫刚才沉闷表情,反应这么快,感到很奇怪,“哲儿,你……”
“父王,请恕儿臣先告退了,儿臣喜欢皇朝公主!”慕容景哲兴奋莫名,话音像羽毛般飘在空气里,却像千斤臣石般落在慕容冉铎的心上。
什么?哲儿他喜欢皇朝公主?他见过皇朝公主了?看他的样子这么兴奋,这之中还有什么原由?狐疑半晌,当下大声命令侍卫。
“来人啊,快召巴尔顿来见我。”
止颜与紫魅在宫门前来回踱着步子等待,周围围着一圈侍卫。刚才侍卫见她为男儿装份,死都不肯信她就是皇朝公主。弄得她实在没有办法,只得解下一头青丝,侍卫这才信了她同意通传,但还是怕他们是奸细,让十几名侍卫看着他俩。
最后更新时间:2018-02-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