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眼前哭的没有一滴泪的阿娘,手中的算珠一扒拉。
“所以你是来问我要丧葬费的是吗?”
没错,很不幸,白月光是我姐姐。
闻言,我娘不干嚎了,唾沫星子润了润嗓子:“她可是你嫡亲的阿姐啊,出三千两不为过吧。”
“三千两是不多啊!可我怎么记得你上个月同寿康伯夫人打叶子牌输了三千两啊!”
我娘绷不住了,但她不甘心,立刻哭天抢地。
本着要钱没有,不过我可以去陪我阿姐的想法,白绫一挂,我荡在空中比我娘嚎的更大声。
我爹看不过去了,过来说到:“你俩哭的跟真的一样!还有啊,白绫价贵,别扯坏了!”
“抠搜的!”我小声嘟囔道。
“你爹我这叫持家!”我爹对于有个不太会过日子的夫人感到十分心累,只能心疼地抢过白绫:“快收拾收拾,出来接旨。”
我嗤笑一声。
不就是听听别人追念白月光的小作文吗?也就我爹这个又怂又抠门的老头当回事!
然而在当圣旨被宣读完的那一刻,我懵了,这次的主角...怎么是我啊?
旨意大致意思是...是皇帝要我嫁给他。
就离谱?!
他不应该沉溺于阿姐的死里悲痛不能自已吗?!
咋?这是怕下手慢了,连替身都捞不着了?!
我爹倒是比过年吃席还高兴,差点笑出声来。
身为丞相,他在前朝的地位可谓是稳若泰山,可美中不足的是后宫无人。原是指着我阿姐进宫的,可阿姐一招釜底抽薪玩的他可谓是措手不及,只能把计划搁置。
可现下里皇帝要我进宫,我爹的小心思顿时又活络了起来。
“姝儿...”阿爹笑的褶子都摞一块了。
我:“哒咩!”
浪费时间给阿姐“出丧”已经是我这个做妹妹的最大的仁慈了,现在想叫我舍弃外祖家那富甲天下的产业去给他还有阿姐擦这个永远擦不完的屁股?
这跟本不可能。
于是,我冷眼的看着阿爹,道:
“求我,你不心虚吗?”
“你对得起我的外祖吗?!"
在我慷锵有力的质问里,我爹的面色由红润转为青白,最后变得灰暗。
其实,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世人皆知只知江府有女名宴淑,对于我这个孪生妹妹的可谓是一问三不知。
原因吗…还得从我这个无良老爹身上掰扯。
想当年我娘生的冰姿玉骨,朱颜玉润,一个眼神便把我爹的心神勾没了。我爹费劲心思,好不容易获得佳人芳心。却在老丈人那里败北。
外祖其实对他也没有不满意,只是他膝下唯有我娘一女,想找个女婿入赘来打理偌大的家业。
可我爹早已经是朝廷命官,江家又是名门望族,自是不许我爹辞官的。
因此两相僵持下,相出了个折中的法子:将来我阿娘生的孩子,无论男女,第二个孩子要送到外祖这继承家业。
于是,阿姐学琴棋书画,我扒拉算盘珠子;阿姐学插花品茗,我扒拉算盘珠子;阿姐吟诗作对,我扒拉算盘珠子。
想到我一出生就在替我老爹擦屁股,我心里更气了。
我爹瞪不过我,但他不甘心,便要拿那起子他自己个儿都骂娘的纲常来训斥我。
最后还是我娘化解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姝儿,你是不是心疼钱?”
我点点头。
我娘笑的微妙:“那你嫁给陛下可是天大的好事,想想国库的收入,你累死累活干上一年都不定有它多!做皇后,吹好枕边风,那可都是你的了!”
我承认我狠狠的羡慕了,并在心里开始向往了。
但我容色未变,玉手一伸:“十万两,多一分可以少一分不干!不接受古玩珍品,拒绝赊账!给我,我就嫁!”
叫他老坑娃,这次我非得狠狠宰他一顿不可!
我爹听到这话,瞪大眼睛的说:“你怎么不去抢?!”
“我可以陪我阿姐一起去死。”
三个月后,在各房咒骂我爹的声音里,我风风光光的带着十万两白银嫁给了皇帝。
大婚当夜,当携着淡淡酒气的玉手将我盖头挑开的那一刻。
我有些怔住。
烛火摇曳,红幔低垂里,那双潋滟的桃花凤眸波光流盼,是那样的动人心魄。
也是...那样的眼熟。
“阿姝。”
他薄唇微动,语气虽轻却不难叫人听出其中的小心翼翼。
“陛下。”我冲他嫣然一笑。
“臣妾的闺名为云姝,为其女静姝的姝。非淑性茂质的淑,虽然臣女肖像阿姐,可臣女不是阿姐。”
“但是”
我眉梢微动,眸色一闪。
“臣女可以扮演好阿姐,叫陛下一解相思之苦!”
不由分说,我打开一旁的匣子,将锦状一甩,洋洋洒洒几千字赫然出现在谢殷眼前。
看着不知所措的他,我一脸兴奋的介绍起自己的业务
“陛下,学阿姐弹琴,三两一首,十两四首;学阿姐做糕点,一次十两,买二送一;学阿姐红袖添香,一次……
正当我为自己新开发的致富之路而满眼放光时,他有些愁苦的声音落在我的耳侧:
“一解相思...…阿姝,”
我抬睫,那双华光湛湛的凤眸变得晦暗,隐隐地还透出懊恼和委屈。
“对啊!陛下不是心悦阿姐吗?臣妾虽说性子同阿姐不怎么相似。但到底是嫡亲姐妹,臣妾定能叫陛下满意的!还有,侍寝贵一点啊,一次一百两。”
“谁告诉你我喜欢她!”
我一愣,睫毛轻颤。
“陛下,您这是……嫌贵吗?”贵到连白月光都不认了?
果然,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初一十五侍寝,可以打半折。”我含泪说到。
他眸中好似寒潭凝烟:“原来连你自己都记不得了。”
“陛下您说什么?”
“无事。”
他的温润的笑容只叫我背后发凉“朕突然想起来,姝儿的商铺里的东西都是有试用期的吧。”
“所以呢?”
他一把勾住我的衣带,语气喑哑:“朕想白嫖。”
“不行!”我奋起反抗。
“乖一点,”他一把掐住我不安的双手“试用期过了,如果好,朕会付账的。”
皇帝还带画大饼的?!
“还有,初一十五帝后在一起是祖宗规矩,这个不能收费的。”
我哽住了,不愧是天子,天下最厚颜无耻之子!
一夜很是无眠,谢殷可谓是物超所值。
“气了?”谢殷亲了亲我的耳垂。
“臣妾不气。臣妾只是在想,阿姐尸骨未寒,陛下便与其妹颠鸾倒凤,不知九泉之下得有多心寒呢。”
“阿姝。”我感觉着腰上的力道重了几分,谢殷的语气也随之冷了下来“你阿姐是生是死,你不是最清楚吗?”
我一惊,侧眸看向他。
那张宛若天人的面容上带着些讥讽与傲然。我刚想问,却被进来通报的宫人打断。
“陛下,太后娘娘问何时去请安?”
谢殷羽睫低垂,带着几分笑意像看小鸡崽子一样看着惴惴不安的我。
随即淡声道:“朕和皇后稍后便去。”
在谢殷离开床榻之前,还没缓过劲来的我,突然听见他轻笑道:“怕了?"
我:对,怂了。
太后很和善,可惜长了张嘴。
她赐我金银玉器的时候,我很喜欢她。
她跟我说要叫皇帝雨露均沾的时候,我很赞同她。
可是她居然要我跟皇帝生个太子?
我:这可是另外的价钱了!
营养费,人工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七七八八加起来,要他一个国库这不过分吧!
正算着,手便被温热裹挟了起来。
谢殷微垂目,暗羽落下,掩住了他寒潭凝烟的眸子。
“母后所言甚是,皇儿和皇后定当不负母后夙愿,早日与皇后孕育嫡子。”
太后闻言,原本就多道填充了太阳穴的鱼尾纹现下里笑道纵横交错。
我看他答应的勤快,生怕他再敲我一笔。
所以一回坤宁殿,我便十分郑重的说道:“陛下,太子是另外的价钱。”
“想要多少?”提到孩子他似乎格外的愉悦,语气软和了不少。
“国库。”
“成交。”
我瞅着他薄唇微扬,眉眼翘起的模样像极了狐狸,顿时觉得十分不靠谱。
“你不...考虑考虑了?”
“不呢。”谢殷修长净白的手拈起一块糕,就塞进我准备质疑的嘴里“皇嗣是天下的根基,不考虑的。”
“何况,”他眼波流转,添了些许温柔眷恋,低声道:“能和你有个孩子,我很高兴。”
“你说什么?”我含糊不清的问道。
怎么当皇帝的都喜欢嘀嘀咕咕的吗?
有些无奈的我嚼了嚼口中的点心。忽然,我眸色一闪。
这糕怎么是我喜欢吃的,口味还跟我在云溪外祖家吃的一样。
若说这是巧合……
那么,他怎么知道我经商。而且外祖家的商铺那么多,他是怎么知道我掌控着哪些,又用着哪些条条框框?!
还有,阿姐的死……
“陛下……”我有些不自然的眨了眨眼,强装镇定:“您今早的那番话可是对我阿姐的死有异议?”
等这颗定时炸弹自己爆,还不如自爆呢!
谢殷倏然轻笑出声,漫不经心道:“生死有命,朕怎么敢对天命有所异议呢。”
“只是,有些猝不及防呢。”
我不知道他是因为阿姐死的突然,心存疑惑搁着诈我,还是真的知晓。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我狠狠的扭了一把自己。
泪洒当场的我,戚戚哀哀的说道:“陛下……”
话刚一开头,我的表演能力还没得到充分的发挥,谢殷便制止了我。
他说:“姝儿,咱能不面无表情的落泪吗?中元节快到了,吓到宫人可就不好了。”
我:???
果然我阿姐跑路是对的!
跟这种不知情识趣,不知怜香惜玉,还抠搜的皇帝过一辈子,不得被气死!
也就我这种看上他银子的能勉强的忍受下来。
“擦擦吧。”谢殷递了一方帕子给我。
“陛下…”
“不收钱。”
我毫不客气的用了。
“不过姝儿,”谢殷生的原本就艳若桃李,一笑更是艳光迷离,朕几日前曾听人来报曾在云溪见过肖像姝儿的人。不知江府可有其他千金遗落在外啊。”
这次轮到我猝不及防了,一口糕全全的噎在喉咙里。
天爷嘞!
我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多不走眼才会投胎到江府。
一个坑娃的爹,一个幼稚的娘,还得附带一个不省心的阿姐!
咱就说,跑就跑吧!
能不能藏好啊!这是要和皇帝比命长吗?!
谢殷笑容渐生,眸中全全是惊慌失措的我,薄唇微掀:
“可需要朕帮忙寻找一二啊?”
我的笑容彻底垮了。
其实,在回家之前我觉得自己个儿还是挺幸福的。
虽然自小见不着爹娘,外祖严厉,还得成日里跟算盘黏在一起算算计计,但是……但是我有钱啊!
鬼都能给推磨的好东西,我有那么多!
所以万幸里所有的不幸都可以忽略不计。
但一切的不幸都起源于老爹叫我回家送阿姐出嫁。
彼时,我正扒拉算盘珠子扒拉的火热,数着白花花的银钱畅享未来,压根想不起自己在帝都还有一大家子血亲。
可阿姐是个好人,我虽不曾见过她几面,但她寄来的书信和东西倒是收到手软。
为着还账,我奔赴了帝都。
对于阿姐即将成为皇后这件事,起先大家高兴,阿姐高兴,我也高兴。
大家高兴自己成了皇亲国戚,阿姐高兴自己的夫君是皇帝,我高兴以后做生意多了条康庄大道。
可是慢慢的,阿姐就不高兴了。
她总是同我讲,她感觉皇帝爱的根本不是她。
我觉得她这话十分没意思,一个皇帝哪里会真心的爱人,就算是爱也是微乎其微里还被切割成许多块。
何况红颜易老,谁不喜欢鲜活而美丽的容貌呢?!
便是我阿爹,也时不时会瞅几眼年轻貌美的丫鬟们。
爱这种东西,哪有钱来的可靠呢?
有钱,就永远不会被放弃。
所以我权当她是婚前焦虑症,于是继续扒拉我的算盘珠子。
可她不高兴,我就不幸了。
夜黑风高,向来柔软的阿姐十分坚定的拽着暗恋她多年的尚书公子,跟我大谈真爱。
“所以呢?”
“我不愿做后宫无趣女子中的一个,那日子太难熬了。姝儿,我想和相爱之人在一起。”
她说的很文艺,十分像话本子里的悲情女主。
可我的心却哗哗碎了一地。
完了!我做不成皇商了不说搞不好还因为她的逃婚要把命搭上。
可我还是眼睁睁的看着她走了,为什么?!
因为我被柔弱不能自理的阿姐伙同她的尚书公子五花大绑困住了。
哭成海狗的老爹无奈联合一大家子收拾残局。
对外声称,阿姐礼佛不幸遭遇盗贼坠崖身亡。
就在我含泪付了一大笔丧葬费,准备哪来滚哪去时,皇帝的旨意牢牢的阻碍了我回去的路。
说实话,我稀罕国库是真的,毕竟躺着仰着就能来钱谁不羡慕啊?
但还有部分原因,是我想稳住皇帝,好在来日保住我这颗聪明的小脑袋瓜。
想到这,我倒是笑了:“臣妾家中只有臣妾姐妹二人,便不劳烦陛下了。”
“不过臣妾也有一言想问,陛下明明知道却不言说,所谓何求?”
我这话纯粹客套,他一个皇帝,我们俩话都说到这份上了,那阿姐的事他肯定是知道的。
明明被我阿姐带了一顶天大的绿帽子却隐忍不发,甚至可以无缝链接娶了我,那不妥妥为了和我爹互利共赢吗!
果然,女人的第六感还是挺准的。
什么白月光,应该是地上霜吧!
“求你打折。”谢殷言笑晏晏的将我的锦状再度摊开。
我:就这???
他不应该趁机提点什么叫我做内应搞垮我爹,或者多拉拉我老爹的助力才符合他皇帝的身份吗。
“只是打折?”
“是啊,”谢殷眉眼微翘狡黠的像只狐狸“朕向来崇尚淳朴,皇后定价着实太高了。”
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
怎么人生处处都是坑啊!
“陛下想怎么打……折?"
“一律一折。”
“我要不答应会怎么样?”我眼含热泪,果然白嫖只有零次和无数次!
“欺瞒皇帝,按律法全族当斩。”
“我…我还是自杀吧!”
我!云溪未来第一女首富江云姝一直填坑不说,现在直接跳下去成廉价劳动力了!
“姝儿,”他修长净白的手指掐住我的腰肢,将我拉入他的怀里“你怎么又生气了。”
"陛下,我……”我一把扯开他的衣衫,眼冒绿光的像山坳子里的狼。
“我们现在就生个太子吧!”
算了,孰不可忍,但是我可以忍。廉价就廉价吧!
等生了太子国库就是我的了!那不比这鸡零狗碎的多啊!
生太子,生太子..….我一定要生太子!
一夜欢愉,谢殷浅笑的瞧着还咕噜咕噜带气儿的我。
“不要气了好不好。”
他将我翻过来,湿热的指尖细心替我将濡湿的碎发挽到耳后。
“臣妾不气,臣妾一定要生个太子给陛下。”
“好啊!”谢殷语调微扬“那姝儿受苦了。”
“这是臣妾的本分。”我咬牙切齿道。
“好了,”谢殷一手将我捞起,将我靠在他的怀中“别气了,朕带你回云溪好不好?”
“当真!”我一下子窜了起来,却不小心撞到了他的下颚。
我俩双双负伤倒在床上。
谢殷苦笑道:“姝儿,不带这么恩将仇报的。”
“你没事吧。”我顺手扒拉上去,在检查完谢殷下巴无碍后我顿时舒了口气。
“没事,能见人。”咫尺之间,他的眉眼的轮廓是那般的清晰。
我蹙了蹙眉。
怎么还是看着有点眼熟啊!
云溪,没有他这样不要脸的小倌吧!
不得不说,去云溪是谢殷做过最像人的一件事。
不同与平常,他穿着一袭素衣,墨发仅用发带束住,少了几分平常的威严,倒是流出些许风流婉转,倒是有些翩翩少年郎的意味了。
“人模狗样。”
我嘟囔了一句,便直直的向市集里冲去。
我们云溪与帝都不同,帝都看着富庶,其实死气沉沉的。不如我们云溪,便是不带那起子闷死人的帷帽面纱,也不会有人说三道四。
“慢点。”谢殷拉住我的皓腕,神情中的患得患失是那样的明显。
“我丢不了的,陛...夫君。”
闻言,谢殷的眸子更暗了,手中也添了几分力道:“别离我太远。”
我不明所以,只能笑着宽慰:“我不走,夫君,我们一起。”
他的眸子霎那间好似流星越过湖畔,华光璀璨。
“好。”
我原以为他是路痴,可亦步亦趋间,我发现他对这里十分的熟悉。
就像...在这里住过一般。
我挤压下的疑惑顿时又翻涌了上来。
可还不待我问出口,便看到面前黑压压的一片。
“姝儿?”
“谢殷。”我的嘴唇都在打哆嗦。
谢殷挡在了我的前面时,我的眸色狠颤。
真的...好像啊..
可是那样低贱的乞儿怎么能跟万人之上的帝王挂上分毫干系呢?
还没来得及从我那小脑袋瓜子里翻腾出些什么,人群忽然分成两列。
万籁俱静里,我颤颤巍巍道:
“外祖。”
外祖的眼里是冒着火的。
当着谢殷的面,他像提溜小鸡崽子一样把我提溜回家。
“说!”
我利索的匍匐在地上。
“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
我理亏,只能坑一把我爹:“外祖,姝儿是答应您了。可这事怨不得姝儿啊,这是我爹的意思啊!”
“放屁!你就是看上了国库!”外祖拍案而起。
我哽住了:“我娘告诉您了?”
外祖冷笑:“你和你爹不愧是亲亲父女俩,互相卖的挺起劲啊!”
我在心里狠狠啐了我爹一口。
“那姝儿已经嫁给陛下了,婚事成定局,已然无法转圜。要不,外祖您消消气?等我给您生了重外孙,叫他来继承。”
外祖显然已经不相信两代人的画大饼了,直接丢了跟荆条下来。
“我一个商贾,满身的铜臭也配跟皇族论长短!行了,规矩你也知道领了罚,你就和苏家的没干系了!‘
我一脸怨念的看着屋外的谢殷。偌大的家业没了,我还得挨顿打!
要是来日生了太子他再跟我提打折,我就把他打成骨折!
“对不起。”谢殷看着眉眼低敛的我,九五之尊的姿态放的极低“我陪你一块。”
我招了招手:“不必了,陛下还是知节守礼些的好。浑身是伤,臣妾九族都担待不起。”
“是我先招惹你的,要罚,便一起。”
他夺过我手中的荆条,乱刺划破他的手心,鲜血顺着指缝向下流去。
如火般灼目的鲜红烧的我有些恍惚,不由得问道:
“谢殷,你,会爱我吗?”
这世上,真的还会有人像那小乞儿一样在乎我吗?
被爱,是这样的滋味吗?
“我现下里只盼你不恨我。”耳边传来低低的叹息,隔着衣料我亦是能感受他的颤抖。
“为什么恨你?”
“恨我,我夺走了你的一切,把你锁在那闷人的笼子里。
风声很疾,湮没了我的悲哀与茫然。
我第一次主动攀附在他的脖颈,吻在他的薄唇上。
“我不恨你,路是我选的。”
“谢殷,我好像有点喜欢你了,说不定以后可以打一折。”
外祖到底还是没下的去手。
他气哼哼的看了我一眼之后,转而去稀罕他的外孙女婿。
陛下长陛下短的叫的那个亲啊!
谢殷多上道啊!他当即许诺了几个肥差事给了外祖,哄得外祖那叫个心花怒发。
我悄悄的拉了下谢殷:“你这是以权谋私。”
谢殷不以为然:“外祖高兴就好。”
我见不得白花花的银子从我眼前流淌而去,十分唾弃的离开了厅堂。
刘伯早已经在侧门恭候。
“小姐,一切如旧。”
我看了看他递来的篮子,吩咐道:“待会如若谢殷问起,就说我去吃茶了,即刻便回。
“是。”
刘伯答应的干脆,注定了他的话是没有分量的。
不一会,谢殷便出现在我身后。
“在这,等谁?”谢殷的眸子里隐隐有浮光跃动。
我摇了摇头:“我谁也不等,没有人回来的。”
“我问你等谁?”谢殷的声音里带了些颤音。
“等个乞丐,你信吗?”我生怕他把我当成疯子。
“信。”
“真好啊!”我拍拍他的肩膀“我家里都觉得我疯了,居然会去找一个乞丐找上这么多年。”
“你一直在找他?”谢殷侧着脸看不清情绪。
“你也觉得我疯了?”
“没有。”想来能说会道的谢殷变得言简意赅,叫我是十分的不适应。
“我其实没疯,我就是惦记。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那时候八九岁,外祖就抱着我出来谈生意了。”
“可我那时候扒拉算盘珠子都嫌烦,哪能听他们哕哕嗦嗦的争论啊!我就跑了,我那时候可比现在胆子大的多,外祖怎么喊我,我就是不停。”
“我就那么跑啊跑啊,跑到连我自己个儿都不知道的地方。我记得那时候穿得是从帝都那边捎来的云锦,可遭人惦记了。”
我拿脚踢了踢小石子,目光悠长而寂寥。
“也那么巧啊!我就遭人惦记了啊,一群人围住了我,我当时都想,赎金太多的话,外祖会不会直接放弃我啊!毕竟,老头是一个铜板要当成掰成两半花的人。我当时真在心里,把家里的一圈人都骂了个遍,我想,我若是养在帝都,或许就不会这样了。”
“可一个人注定不会太惨,有个小乞丐救了我。”
我苦笑一声,蹲下身子将一篮点心放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他也真够精明的,知道钱再多也会花完,所以叫我天天给送糕吃来报恩。还拿走了我手上应是一对的碧玉配压着。”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生气。我高兴极了,他问我要糕不假,可他总是会分我一半,会带我去看庙会,会把我架在他的肩上叫我瞧见那前面的风光。他比我家人更像家人,他要是还在的话,我爹就算打死我,我都不可能嫁给你的。”
“后来呢?”谢殷哑声道,便是背对着他,我亦是能感受到他身上浓重的悲戚。
“没有后来了。”我望了望天,抹掉泪痕:“他走了,或许是觉得我穷吧。”
“可我还是年年都来,不想问他为什么,我只是想看看他罢了。”
“谢殷,你说我是不是真的疯了啊!”
"没有!没有!”谢殷一把将我拥入怀中,力气之大近乎要将我融入骨血。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以为你忘了。”
温热的液体滴落在我的额间,我抬睫凝着谢殷。
那向来好似漾着一泊春水的桃花凤眸,此刻被火烧的沸腾。
“谢殷,你怎么哭了啊?”我的喉咙发紧。
从他那份糕开始我便留了心,我爹娘都不知道事情,他一个高坐皇城的帝王是如何得知
的?
阿姐的事他知而不发,却无半分被欺瞒的怒气开始我便怀疑他的动机,尔后来到江南见他这般熟悉我更是笃定,直到挡在身前的那个身影重叠...
我知道了,那便是他。
可我不敢问出口,若他是,我开心,若不是,我也能在心里留个幻想。
“是我,姝儿,”
我心里一怔,不知道为何,心里反而更难受了,我的指尖掠过他的脸庞,落在了那灼目的泪痣上:
“你还敢来招惹我。”
“真是,胆大包天!”
我报复性的咬住了他的薄唇,将他抵到墙根。
“我当年在那等了你整整一天!他们都说你不会再回来的,可我知道,你答应过我的,你说我不会再是一个人的。”
“可谢殷,你骗我!”
血珠自他的唇上沁出,为我们彼此都添了一层胭脂色。
谢殷垂着眸,满是苦涩:
“我没有不告而别,当年暴乱,我与母后走散后一直在派人寻我。所以一有了我的踪迹,怕出变故,便将我强行待回宫了。”
“我不知道你的出身,不知道你的名讳,只知道你叫姝儿。可我派出去找你的人,都说云溪没有这么个人。”
“姝儿,我没有骗你。”
“更不会忘了你。”
我凝着他,如丝如缕的情意逐渐占据了他的眸。
就在所有人我以为我会像话本里的悲情女主一样哭哭啼啼的跟他复合,我抛出了一个实质性问题:“所以,这跟你娶我阿姐有什么关系?”
谢殷的脸黑了。
我知道他是被话噎住了。
“我……他的脸由憋屈的黑转向心虚的白。
“我认错了!”
“真好。”我就知道,他是个大猪蹄子。
谢殷十分幽怨的看了我一眼:“这不是得怨你。”
我直呼好家伙,这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扣啊!
“你把我们的定情信物给你阿姐了!”
我:???
这理由好正当啊!
谢殷抚平我惊愕的眉眼,缓声道:“你和你阿姐生的太像了,她还带着那枚碧玉配。我真的...姝儿,别怨我...我真的太怕失去你了。”
“所以,在见了她第一眼我立刻求了母后册封她为后。”
“可是相处着,相处着我便觉得不对,一个人再像,可是性子还是不一样的。我便差人去查,才知道江府还有个女儿家。你阿姐又同我讲,你自小养在云溪,要是又什么行差走错,求我多多担待。”
“我便知道,我找错了。”
“我的姝儿,还在等着我呢。”
“谢殷,你是个蠢货!”我含泪笑骂道。
原来碧玉配在我阿姐手上呢,怪不得,我找了半天不到。
想来是那年她来看我,临走时我叫她从我妆匣里挑些东西时带走的。
回帝都前,我给躲得敷衍的阿姐写了封信。
我跟她说谢殷是故意放她走的,目的是我。
没想到阿姐修书,那么大张纸,统共洋洋洒洒三个字——姐知道!
我:淦!被耍了!
果然坑人是遗传的!
白月光风风光光回来的那天,宫里也刮起了一阵风言风语。
简单来说,就是正宫回来了,我这个替身要完蛋。
为了不叫他们白说这些话,我拢了拢银票作势要跟谢殷一拍两散。
谢殷苦笑道:“姝儿,你身子都这么重了,别乱跑。”
我痛心疾首:“别说了!臣妾懂,都懂,没关系的。”
谢殷无奈的笑道:“别演了,朕续费。”
我:“好嘞!您以成功续费超级会员。”
正当我美滋滋数银子时,谢殷突然拍了把钥匙在我跟前。
“做什么?”我看着我垂涎已久的国库钥匙明知故问。
谢殷叹了口气,随即俯身吻住我。
“续费,生生世世。”
最后更新时间:2022-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