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外的暴雨打的窗户啪啪作响，我哥把脸紧紧的贴在玻璃上，他不停的敲打着我的窗户，雷声闪电四起，我惊恐的躲在角落里，此时此刻我怎么也不敢相信，我哥明明半个月前就死了，那窗外的又是谁……
一
半个月前，我哥周晖死在了镇上的游戏厅，据说是被人打的，因为他玩老虎机，输了好多钱给不上，被店里老板装在麻袋里活活打死了。
我爸把他扛回来时候，已经是大半夜了，我奶打着手电筒把村里的郎中找了过来了，那个时候周晖已经奄奄一息了，那个郎中过来看了看，摇着头让我们不要浪费钱了，准备后事就行了。
我被赶到门外，我奶恶狠狠的用扫把打在我身上，她骂我晦气，要不是因为我没看住我哥，他就不会跑到镇上出这种事。
我抱着头被动的挨着打，我妈只能焦急的站在门边，扒着门框，她的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她张着嘴巴，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我看到她眼里的绝望和心疼。我努力的抬起头，看着她笑了笑，示意我妈不要管我。
因为我知道，我妈在这个家没有任何地位，她唯一的作用就是一家人洗衣服，做饭。随叫随到，没有任何休息时间。
就这样，最后我在猪圈里，蜷缩的身子过了一夜，而周晖的叫喊声，也渐渐的越来越小了，我只依稀听到我爸摩托车发动的声音，还有郎中离开时候的叹息。
他们居然没有给周晖办后事，天亮的时候，我迷迷糊糊醒过来，我奶在圈子里坐着，阴沉着脸，周晖不见了，连我爸不知道去哪里了。从那天开始我再也没见过周晖，我以为他被我爸和我奶埋了。
但我没敢问，因为这些事远远不是我有资格过问的。过了两天，我悄悄拉着我妈的衣服把她拽到厨房，想问问她。
可我刚说完话，我妈还来不及告诉我。我奶就冲了过来，她抓起灶台旁边的棍子，就往我身上打了过来，嘴里还不停骂骂咧咧。
「你个赔钱货，一天到晚神神叨叨，什么东西你都问。你是不是不想活了？」
而我爸依旧坐在饭桌上，夹着花生米，喝着我妈在村口小卖部给他打的酒，他不在意我，我本来就不是他的女儿，我是我妈带过来的拖油瓶，这个事我从小就明白。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当我以为我哥周晖的尸体已经被他们处理了的时候，他却突然回来了……
二
我的窗户已经快被敲坏了，雨水的冲刷声或者我哥的咒骂声像催命符一样，在我耳边炸开。
最终我哥还是进来了，是我奶披着衣服起来给他开的门。
他一进来，顾不上我奶心疼的关切，直挺挺的冲着我走过来，他穿着我爸在街上给他买的运动鞋，上面沾满了泥水，他直接一脚踹在了我的胸口上。
我感觉胸口好像被石头撞碎了一样，喉咙里一股腥咸的气味蔓延着。可我顾不上疼，只觉得很可怕，明明已经死掉的周晖，为什么又回来了，可我奶居然一点儿都不惊讶。
周晖似乎还不解气，他推开我奶，提着凳子就要走过来。我妈冲过来搂着我，不停的把我往她身后拉。
我看着我妈凌乱的头发，上面还沾着杂草，但是她就是护在我面前，一动不动。
「妈，你别管我，他会打死你的，你快让开，我不怕。大不了他打死我算了。」
看着周晖像野兽一样的目光，我生怕他疯了，我妈在这个家已经受够了苦，我不能再让她受罪了。
周晖瞪大了双眼，他似乎想不到我居然敢这么硬气的对抗他。可我没想到，听到我的话，我奶居然跑过来拉住周晖，她让周晖赶紧去换身衣服，千万不要着凉了，家里还有活指着我做，总不能真的打死我。
就这样周晖一把把凳子扔在了地上，听我奶的话回房间，只是临走前他突然回头看了我一眼，然后留下一个古怪的笑容。
二
第二天吃饭的时候，我跟我妈蹲在门口，一人端着一个碗，不知道为什么，我妈没怎么吃，反而跟我一样，直愣愣的盯着周晖。
「你个贱货，看你妈呢。」周将手吃剩的鸡骨头，冲着我脸扔了过来，我没来得及躲闪，骨头砸在我鼻子上，然后掉进了碗里。
周晖乐的哈哈直笑，我奶看都没看我一眼，她不停的往周晖碗里夹着肉，把他当成宝一样。
我看着我爸今天居然没喝酒，犹豫再三，我还是端着碗过去，我想把这个诡异的事说出来，我怕周晖真的是死的不安心，回来作祟，我奶估计是忧思过度了。
我妈好像是看出来了我的意思，就在我要起身的时候，我妈突然伸手扯住我的衣角，她不让我去，我知道她担心我。但是我爸突然抬头，扫了一眼我们这个角落，我妈几乎是害怕的本能就松开了手。
「爸，我哥不是被镇上游戏厅里的人打死了么，他怎么还在这里？」
我的话音刚落，周晖突然就停下来了，他原本正在啃着鸡腿，脸上油光满面的。
「你个赔钱货，你哥活的好好的，你嚼什么舌根，跟你妈一个德行，呸。」
「你哥什么时候去游戏厅了，这几天他都在外面跟着别人做工，大清早的，你找死啊。」
周晖还没反应过来，我奶二话不说就骂上了我。什么难听说什么，什么贱货，赔钱货，有娘生没娘养的蹄子。
我听着这些话不痛不痒，我已经被骂习惯了，从我妈带着我嫁进来之后，我几乎每天都要听到这些话。
我没理会他，我继续冲着我爸喊着，就算我奶真的是思念过度，之前我爸一个大男人应该还有最基本的理智吧。
「爸，真的，我哥真的死了，你亲手把他扛回来的，你忘记了？柴房里不是还有呢扔进去的麻袋么？」
我急了，生怕他不相信我，我突然想起，那天夹在周晖身上的破麻袋，染了好多血，我躲在远处，看到我爸把那些东西扔进了柴房。
「妈，你说啊，你不是跟我一起看到的么？」我扯着我妈的衣服，希望她能跟我一起证明。
但我低估了我妈对这个家的恐惧，听着我妈的咒骂，还有我爸因为生气涨红的脸，我妈的头越来越低，身子瑟瑟发抖，我还能听到她小声的啜泣。
我爸突然一把从腰里把皮带抽了出来，狠狠一下抽在了桌子腿上。
我知道这是他马上就要发飙的前兆，我赶紧跑过去跪着，不停跟他讲述着，我那天看到的画面。
三
我爸动了，可他没有打我，他一手把我提起来，像拎着小鸡仔一样。但是我身高已经在那里了，没有办法悬空。所以他拖着我，我的双腿摩挲着地面，他一路把我拖到了柴房，然后他一脚踹开了门，把我扔了进去。
我趴在地上，顾不得疼，眼神开始四处搜寻着，那天那个破麻袋被我爸扔在了草垛上，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把草垛翻了个底朝天。
什么都没有，怎么可能什么都没有？哪怕麻袋已经不见了，但是上面沾了那么多的血，现在这里居然干干净净。
「看清楚了？」
身后穿来我爸关门的声音，“砰”的一声，像几个炸雷的一样，落在我心上。
下一秒，一个冰凉的东西重重的落在了我的身上，同时伴随着我凄厉的惨叫，我爸用皮带狠狠的抽着我。
「让你胡说八道，让你咒你哥，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了。」
他狠狠的往手心里吐了口唾沫，嫌弃的看着我，似乎像看什么脏东西一样，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用力，一阵抽打后，我已经疼的哭不出声音了。
我爸脱下衣服连同皮带一起丢了过来。
「去给老子都洗了，再听到你发神经，老子打死你。」
他打开门走了出去，我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浑身都是伤，连踹口气都是疼的。
我想尝试着挪动身体，却意外的发现我哥蹲在门口，他看着我，面色僵硬而且似乎还有点儿扭曲，突然他笑了，然后我听到他阴测测的冲着我说道。
「疼么？我被人打的那天也好疼啊。」
周晖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一瞬间我像是掉进了冰窟，浑身发冷，周晖他什么意思？他真的去过电玩城，不是我记错了，所以他真的死了，那为什么其他人就都忘记了。
四
我在草垛上躺着很久，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记得？
不，还有一个人，我突然反应过来，他肯定记得。我们村里的那个郎中，张郎中。
最后更新时间：2022-08-0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