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国富民强局”的打工仔,为了早死早下班,我接连辅佐了两任皇帝。
结果两任皇帝“嘎巴”一声,死的比我还要早。
好不容易从戏班子找出来了遗留的血脉,我忠心耿耿的眼泪还没流出来。
新皇帝就捏着我的肩膀对我说:“你猜怎么着?你要是敢走朕就敢退位,你的kpi会跟你的数学成绩一样不及格。”
一.
我,岑玖,皇帝近侍,任职郎中,跟着皇帝老儿近十年,一件错事都没犯。
不瞒你说,在这个伴君如伴虎的时代,我这件事可以吹嘘一辈子。
不过这个成绩马上要刷新了。
因为皇帝要死了。
我哥,岑景,大燕王朝最年轻最有能力的将军,现在正在西域追着那帮龟孙儿满地打。
我抖着手给沉迷在建功立业无法自拔的他发了条语音:“哥哥哥哥哥,你快回来,皇帝老儿要嗝屁了!咱俩要换老板了!”
别问我为什么有手机,问就是穿越带过来的。
我哥也不知道在哪鬼混,风沙隔着八千里远糊我一耳朵:“什么?你说啥?这里信号不好……嘿你个小王八犊子竟敢搞偷袭,兄弟们跟我来!”
“嘟嘟嘟——”
挂了。
我:……
床帐里的老皇帝颤巍巍地伸出手,趁我不注意,一把抓在我手腕上,睁着浑浊的双眼哑着嗓子喊道:“玖儿——”
室内光线昏暗,正在开小差的我被他这一抓给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了下去,抖着嗓子应道:“臣在。”
“嗬……嗬……”他喘气有点困难,一双干枯消瘦的龙爪越抓越紧,我忍着痛,竖起耳朵听他想说什么:“命郎中岑玖为大奖据大司马,辅佐新帝……至加冠……归……归……归……”
“归”到一半,抓着我的手陡然一松,我连忙抬头一看,老皇帝把自己给弄归天了。
早就守在一旁的小太监“嗷”一嗓子,外面宫侍瞬间稀稀拉拉跪了一地,只有留守在宫内的几个大臣沉着眼睛看我,神色莫名。
皇城里消息传播的速度堪比村口唠嗑的大爷大妈,没一会儿,整个长安都知道了有个女郎中被任命成了大将军大司马,辅佐新帝。
很好,十年郎官无人识,一朝冤种天下知。
被围在寝宫的我扯了个勉为其难的笑,背过去的手拼了老命地给我哥发消息。
“救命啊哥救命啊!你再不回来你明眸皓齿、肤若凝脂、柳叶弯眉、冰肌玉骨的妹妹就芭比Q了啊!”
我哥言简意赅:“滚。”
我:……
二.
后来我被放出了乾清宫,一是因为我那手握兵权的冤种老哥,二是因为我的确有那能力,三是那群大臣看着对皇权虎视眈眈,其实感兴趣的没有几个。
又有一个大臣坐着马车下班,临去游湖看舞吃糕点前还特意掀开帘子跟我打了个招呼:“哟,岑大人,又要加班加点批奏折啊。”
我:……
招呼打的很好,下次不用打了。
虽然我是个女娃,但我七岁进宫开始处理政务,如今十年过去,哪个大臣的奏折不是我钮祜禄·玖拿着笔熬夜批的?
老皇帝不处理政事,在后宫勤勤恳恳的几十年,就留下一个真·体弱多病的儿子。
这也就是我跟我哥穿越到大燕的目的。
我辅佐皇帝,治理朝纲,我哥荡平外敌,整顿边疆。
老皇帝归天,新帝就是我kpi的拯救者,我在宫里劳心劳力,恨不得把奏折批出火花来。
按说这件事该顺风顺水顺财神,只不过最近出了点小问题。
我忧心地蹲在小皇帝的床边,伸手捋了捋他垂下来的脑袋毛。
太医院正跪在我身边,战战兢兢一句话都不敢说。
就剩这一根独苗苗,我听曲儿看戏的时候都安不下心,唯恐他跟着他那压榨员工的爹手牵着手一起saygoodbye了。
我叹了口气,苦恼地说:“今日陛下的《论语》还没背呢。”
床上的新帝微不可见的一抖,好不容易用人参吊起来的气息又弱了三分。
太医院正:……
三.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怕啥来啥。
虽然我就算是自己单干也不是什么难事,但我始终坚持一个打工人的自我修养,老老实实地从小皇帝那领工资。
即使他始终昏迷不醒,但我一直相信,他醒来一定会给勤勤恳恳的我包个大红包当奖金。
然后小皇帝就死了。
掌事的小太监一路狂奔,在撞到了三个青花瓷和五个檀木雕之后“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拉长声音哭到:“大人!陛下……陛下薨了!”
晴天霹雳。
我抖着手,颤颤巍巍地从把我埋起来的奏折里站起身来。
kpi!我的kpi!
一旁早就守着怕我加班猝死的小太医一个箭步上来狠狠掐着我的人中,诚惶诚恐地叫道:“大人挺住啊,您要是倒了这些奏折谁批?这些大臣谁来养?这些乱摊子谁收拾?”
我:……
让我死!
四.
现在就是一个很尴尬的局面。
老皇帝就小皇帝一个苗苗,没有子嗣,我连继位的皇帝都找不到。
我跟我哥打电话,一个脑袋两个大:“怎么办呢?男主死了。”
我哥也懵了:“嘶——”
我出主意道:“没皇帝也不行啊,要不我从宗族里找一个?”
我哥:“嘶——”
我又反驳自己道:“现在也没有既符合年龄又聪慧懂事的孩子,要不扩大范围找一个有血脉的?”
我哥:“嘶——”
我:“……行了,问你也没用。”
我挂了电话,愁的要死,手下人一个抖机灵,找了个远近闻名的戏班子到了岑府。
戏班子是外地来的,据说唱的最好的是一个男花旦,尤其是那张脸,说是万里挑一都不为过。
命令下的很快,戏台子搭起来,咿咿呀呀地开始唱戏。
一个极为貌美的花旦上了台,眼神流转,颇有韵味。
身段好唱腔好,虽然弯腰翻转见隐约能见独属于男人的韧劲,但也不乏为一个好戏子。
戏班主子站在旁边给我介绍:“他名字叫常耀,是流落江南的乞丐,被我捡到班里来的,家世干净,性情好长的也好,这么多年没有碰过半个女子。”
我很是纳闷:“现在唱戏条件都这么苛刻了吗?”
戏班主子有点欲言又止,看我的眼神像是在看即将插上花的粑粑。
众人听的如痴如醉,我在下面坐立难安。
凭借我多面的火眼金睛,我总觉得这个美男子我从哪见过。
所以他一下台就被我带着侍卫半请半强迫地进了我的卧房。
我让人都出去,坐在他的对面开始让他卸妆。
鼻梁高挺,斜眉如鬓,凤眼犀利上挑,眉目之间锋芒毕露。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他,仔仔细细方方面面,若不是他不愿我差点就上手去掰他的下巴。
他眼神很是轻蔑,像是看惯了我这样强抢良家妇男的女人。
但是没关系。
我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装作一个忠臣的样子“哐当”一声就给跪下了:“陛下,臣找的您好苦啊!”
美男子:……
常耀,也就是我费劲巴拉找来的美男子……哦不,新帝,听完了我的解释,在跟我一起出府前将信将疑地问我:“我一个身份低贱的戏子莫名做了皇上,群臣不会反对吗?”
我冷笑一声,面上极为高深:“这你不必担心。”
那帮人吃喝玩乐样样精通,分担朝政啥啥不干,除了准时准点轮流换班守在宫门嘲笑我累死累活之外什么也不会。
要是还敢阻挡我立新帝完成业绩,我就把他们的脑袋从百草园打到三味书屋!
常耀不知我心里所想,低声应了一声,顺从地跟在我后面。
我心中甚是安慰,觉得这么一个乖巧听话的皇帝一定是上天看我兢兢业业派来救我于水火的大善人。
五.
等我出了岑府的大门,我才发现“大司马看上一个男人并强抢带进房里大战三天三夜”的消息已经满京城晃了好几圈了。
我一脸懵的站在宫门口,一圈闲的蛋疼的大臣不由分说地围了上来,一边偷偷打量着常耀一边嘴碎的问我“什么时候成亲啊”“什么时候要孩子啊”“孩子准备走文还是走武啊”“哎呦你这相公老老实实的应该不能阻止你纳夫侍吧。”
我:……
第二天,大臣们就一脸呆滞地看见我的“相公”坐在了金銮大殿上。
众位大臣:“嘶——”
六.
上朝第一天,常耀跟众大臣商量了一件事,让我从岑府搬到他的乾清宫偏殿,美名其曰更好的接触学习政事。
我站在前面,眼睁睁地看着这群狗玩意儿的眼神又燃起了熊熊八卦烈火。
这火还不一样,不是吃到瓜的兴奋,而是“我就知道你们有一腿”的揶揄。
地里的猹看见他们都得喊一声大哥。
是时候选一批新人入朝廷了,我脑壳都在疼,就这群玩意儿,我还指望他们能将大燕治理的海清河晏?
呸!
信他们不如信猹!
七.
我真的进宫了。
作为第一位入住后宫的女人,我既没八抬大轿也没十里红妆,而是一边冲着小厮怒吼“那卷文书给我小心点放”一边对着侍女嚷嚷“岭南的奏章放在另一辆马车”。
直到华灯初上,满岑府的书籍要务也没搬完。
我正思考着要不要休息一晚,等到明天再继续搬,掌事公公细长的声音就从门口传来。
“皇上驾到——”
我一回头,常耀一身便装站在我身后,俊美的眉眼被跳跃的火把染上了瑰色。
我刚想跪拜,他便一手抓住了我的手臂,语气埋怨:“爱卿迟迟不来,晚膳都凉了。”
这个姿势太近,常耀却不撒手,低着头,双唇都碰上我的耳朵,炽热的呼吸喷洒到我敏感的皮肉上:“朕在宫里等的着实辛苦。”
我的耳朵“轰”的一下就红了。
常耀嫌我收拾东西太慢,先把我接进了宫。
吃好喝好之后,我告了辞,往偏殿走去。
“岑爱卿。”常耀喊住我,“你去偏殿做甚?”
我莫名其妙道:“自然是去偏殿歇息,天色已晚,陛下也要注意休息。”
我刚打开知识阀门,想根据十几年被现代父母唠叨的经历,围绕“脱发毁容猝死”等几个热门话题全方位各方面地展开针对“熬夜”的论述……常耀就发话了。
只见他笑眯眯地说:“岑爱卿的寝殿朕安排到凤仪宫了,怎么能委屈大司马住偏殿呢?”
我原本滔滔不绝的演讲一下子卡了壳。
啊这。
这。
嗯……这是可以住的吗?
八.
我真的服了那帮老六。
我要处理的政事杂乱,只能让那帮啥啥不靠谱的大臣去教导常耀一些政务常识。
等到傍晚回宫,我站在宫门口,弯腰扶着常耀下马车。
常耀神色不振,看起来不是很开心。
本着不让我最后的救命稻草出事的想法,我琢磨了一下那帮大臣的尿性,问道:“陛下,可是太傅说了什么,让您忧心了?”
此言一出,常耀的气压更低了一点。
我就知道!
“岑爱卿。”常耀突然点我的名,听着有点委屈,“太傅同朕说,万不可娶爱卿做皇后,不然前朝无人,政事混乱。”
我:……
啊?
看见我愣神,常耀更委屈了一些:“朕真的不能娶爱卿做皇后吗?”
这什么跟什么?
我脑壳子嗡嗡的,一时没有反映过来这是什么意思,胡乱地安慰道:“现在前朝确实是少不了臣,等陛下跟着太傅学完,再处理两年朝政,臣自当功成身退。”
常耀点了点头,转身回了自己寝宫。
我跟在他后面,进了偏殿继续处理乱七八糟的政事。
及至夜半,我挑着灯看太傅的奏章时才猛然惊醒。
九.
伴君如伴虎。
这句话我自穿越过来就一直谨记在心,这短时间一连两个皇帝呜呼,忙的我不着天不着地,差点忘了我身处什么时代。
皇权为上。
常耀虽然半吊子上任,但手段胆识一点不输于我,等他飞速成长起来,会是一个精进谋略的好皇帝。
然后我就完了。
我哥半夜被我吵醒,我捧着手机一把鼻涕一把泪:“呜呜呜呜呜哥,怎么办啊,我怕是比你死的要早了呜呜呜。”
我哥半梦半醒:“怎么,你任务这么快就完成了?”
我哽咽道:“那倒没有,不过……”
我哥:“那你走个屁啊!我这还剩一小块地方就完事儿了,铁定是我死的早啊。”
听见这话,我也不哭了,抓着手机不可置信道:“完事儿了?围绕大燕一圈,几万公里的边疆,你完事儿了?”
我哥颇为自豪:“那不然呢?我多厉害啊,我肯定是咱们组里死的最早的。”
我“嘟——”的挂了电话。
糟心,真糟心。
我气哼哼地踢了两脚墙角撒气:“狗岑景,狗常耀,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遇见你们两个。”
我踹完墙角,长舒一口气,神清气爽地转过身想回房休息——
常耀一身明黄中衣,站在我身后,一脸高深难测的笑意。
我:……
完了。
最后更新时间:2022-08-0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