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到我爸我妈之前,我从未想过自己还能亲身体验一回末世限定版过家家。
末世来临,丧尸危机爆发,全世界陷入恐慌中。
而我所在的城市因深居内陆,在一定程度上做了充足的应急准备,所以到现在并未完全沦陷。
鄙人不才,姓李名振华,年芳二九,样貌平平,大学报了军校,可还没军训完就遇上了末世丧尸危机,目前的家庭成员只有三只哈士奇和我爸妈。
哪怕身处末世,我仍保持着良好健康的生活习惯,以至于本人身高不到一米六,却可以扛起我家三只加起来快有两百斤的二哈,在不到二十五秒的时间内完成百米冲刺。
此时,距离我国第一次丧尸入侵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几乎全国都掀起了一股全民屯货的热潮,但人多粮少,极易引发混乱,所以在全市领导的折中考虑下,决定以小区为单位,进行物资的分批供应。
但表面上说是供应,实际上分配下来连给我家狗打牙祭都不够,所以渐渐大部分的小区,都会自发地组织一只超能敢死队,深入那些处在城市边缘的超市,搜寻可供使用的物资。
秉持着自古乱世出英雄的初心,我毅然决然被我爸推举进了敢死队,隔壁的老王师傅是个心善的大叔,一看我已经穿戴整齐,赶忙凑过来叹气道:
「你一小姑娘这么小身板的,去送那死干啥啊?」
「末世已至,苟且偷生还不如主动出击。」
我话刚说完,就单只手接过我爸递过来的铁锤,在他面前转了几个圈。
老王师傅咽了咽口水,火速退回屋。
事情的经过很简单,适逢另一只队伍外出任务未归,小区物资供应出现了问题,只能临时拼凑起一支队伍去进行物资搜寻。
在我退伍兵老爸的强烈要求和建议下,我被迫在敢死队名单上写下了自己和老爸的名字。
可就在我要动笔时,我那已经将整套作战装穿戴整齐的老爸一把抢过我手里的笔,眨了眨眼,似乎是在憋什么坏主意。
他洋洋洒洒写下几个大字,又故意往我眼前一看,我眼皮一抖,翻了个大白眼。
小区敢死队成员:
李爱国
李爱国之女
得,就我不配拥有姓名呗。
明明快奔四的人了,还像个孩子一样。
居委会刘大妈十分动容地接过这张纸,红着眼眶说我俩这是上阵父女兵,是为全小区人类做出奉献和牺牲。
而我妈,这个自带清冷气质的白衣丽人,表情异常冷漠,送我俩出门时挤不出一丁点眼泪,用吃家常便饭的语气叮嘱我俩别忘了再多拿一袋狗粮回来。
我本无意于这等凡夫俗子对物资的眷恋,但一想到家里还有三只嗷嗷待哺的二哈,犹豫了一下还是握紧了手中的锤子,和我爸一起上了车。
车上,我一直觉得我爸今天格外积极,本着不和我妈透露一点消息的原则,旁敲侧击问出了他此番前来最主要的目的:
「我想吃清炖老鳖汤,可是家里只有清汤。」
我气急反笑,这个人也太不把自己的生命当回事儿了,于是轻勾起嘴角道:
「我就一个要求,老鳖分我一半,不能你一个人全吃了。」
到了目的地,这座大型超市还未断电,看起来被废弃的时间不超过三个小时,但透过外面的玻璃门,可以清晰地看见里面惨白的墙壁和挂灯。
超市有两楼,电梯还在运作,楼上是生活用品区和零食区,楼下是水产蔬果以及冷冻区。
宠物专柜也在二楼。
看样子要和我爸先分头行动。
我扫了一眼周围,有几个身形魁梧一身腱子肉的人,应该都是这附近小区的敢死队。
但和他们不同的是,我一个大学生,一身廉价迷彩服,仿佛要去工地努力搬砖。
似乎是秉持着对对手的尊重,敌不动我不动,大家却是蓄势待发,更有甚者已经提前做出了起跑动作。
气氛一时紧张起来,毕竟我还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大学牲,内心难免感觉到压力,正想着转头和我爸说会儿话,却发现他早已经不见了身影。
这个老六。
而就在我愣神之时,一声嘹亮的呐喊声突然从我背后响起:
「李爱国之女!冲冲冲!」
是我爸这个老六没错了。
他这一嗓子喊得我尴尬症当场发作,我几乎是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有了反应。
在我爸中气十足的呐喊声中,我承载着整个小区居民的希望,以军校生的极大优势,飞一样窜进了超市。
进了超市,我几乎时没有犹豫,在其他人震撼的目光中,径直飞奔去了宠物专柜,一手掂起三大袋狗粮,还不忘记再装几个罐头。
尽管城市管控中心已经在城外做好了应急措施,但这家大型超市位于城市边境,严格来说,并没有被纳入保护范畴。
也就是说,我们此次行为,其实是一种在违法乱纪边缘大鹏展翅的擦边球行为。
我一脚踏出宠物专柜,就看见一个三十岁左右的高瘦男子挡在我面前,掏出一把小刀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小姑娘,你拿了不少东西啊。」
这人估计是看到了我身后鼓鼓的背包,看我个子小就想明抢呗。
但在末世之中,这种做法无疑是最危险的。
因为稍有不慎,我们两人都会沦落成丧尸的口粮。
尤其是在这种超市之类的地方,遇到丧尸的几率可以说是高达80%以上。
我习惯了速战速决,直接将狗粮抡起来,第一下砸飞他的刀,第二下还没抡,他就一溜烟地跑掉了,我也赶紧离开了此处,去找我爸会和。
按照刚刚在车上的说法,我爸此刻应该已经在水产区和各种臭鱼烂虾一起混得风生水起,尽管他这个人思维跳脱,但在吃这一件事上,我们一家人都达成了共识。
所以我敢说他的麻袋里,肯定已经装满了各类海鲜生鲜,兴许运气好的话,今晚就可以请隔壁老王师傅来做烧烤。
可就在我顺着电梯跑下楼,一只脚刚刚伸进水产区大门时,周围已经没剩下而多少活人,我爸那个老六整个人正盘着腿悬挂在超市的吊灯上,吊灯旁边的天花板已经被挖开,他将脑袋伸了进去,手撑着天花板,像是在够什么东西。
果不其然,下一秒他就探出头来,手里还揣着一只几乎叫不出声的小奶牛猫。
「你想吃猫肉?吃起来发酸,不好吃。」
我爸白我一眼,将小家伙塞进了自己左胸前的口袋,只剩个猫头露在外面,便手脚并用着踩着梯子窜了下来。
「你爸我是那种人吗?我这是看小家伙可怜,带回去给哈哈哈们做个伴,名字我都起好了,就叫对对对。」
哈哈哈是我家那三只哈士奇的名字,老大叫大哈,老二叫二哈,老三叫小哈。
而就在我刚刚走到我爸身边时,他浑身的肌肉突然紧绷起来。
我扭头顺着他的方向看去,就见不远处的胡萝卜柜台突然探出几个摇摇晃晃的身形。
是丧尸。
但最为棘手的是,他们就挡在超市大门前。
而这是目前我们唯一的去路。
我爸当机立断,抄起一旁的快要有一个我那么高的麻袋,和我手中的三大袋狗粮,左右手分工负重明确,凭借着灵活的走位,一个滑铲绕过了几只丧尸,瞬间出现在大门外。
不同于普通人,他是个快要一米九的健壮汉子,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马戏团进修过杂技。
他带走了所有东西。
就是没带我。
「优雅,实在是太优雅了!」
说罢,直接拉开超市大门,整个人十分优雅慢慢悠悠地走了出去。
哦对,他还不忘朝我比了个wink~,那表情仿佛是在说:
加油,爸爸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我额头瞬间冒出一把黑线,他这个当爸的还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六亲不认。
不过,我扫了一眼前边的丧尸,在确认没有变异种之后,果断抡起手中大锤。
嘭——嘭——嘭——
我深吸一口气,一连敲碎面前三个丧尸脑壳,几乎快耗尽了全身力气,再一扭头,发现身后的水产区已然出现了一排排丧尸的踪影,我眉头一皱,赶忙跑出了超市大门。
可一出门,我才意识到刚刚的举动实属冲动。
超市前头已经没有刚刚停留着的车队,只剩下寥寥几辆小卡车还停在原地,而这些车中,已然没有了我们小区的那辆。
看样子我们是最后一批撤离的人,被无情地抛弃了。
我心里说不痛快是假,毕竟谁都不想被抛弃,但眼下已是末世,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生死过多考虑。
而就在我生闷气时,一阵嘹亮的声音又在我耳边响起:
「李振华!快上车!」
我一抬头,就看见我爸开着辆限量版跑车,一个飘逸甩到我面前。
「你怎么这么不讲武德,还偷人家车?」
话虽如此,但我还是赶忙坐到了副驾驶座,看着我爸和他胸前那只刚刚探出头的小白猫,啊不,现在应该叫对对对了。
「这怎么能叫偷呢?我这叫废物利用。谁让车的原主是只丧尸,刚刚就坐在你这个位子上,被我一麻袋抡飞了。」
我一听到这里,泛起一阵恶心,毕竟谁都不想坐丧尸曾经待过的车。
但想一想,多亏了车主是个丧尸,我和我爸才能蹭到从前攒大半辈子钱才能坐上的豪车。
不过再有钱的人,终究也逃不过死亡啊。
车速很快,我们很快就甩开了身后那一堆行动缓慢的丧尸,进了市区,明显安全很多,荒芜的街道上还能找出两三行人,这可比那些沿海的,早早沦陷的大城市要好多了。
小城市还是有小城市的好的。
而就当我们行驶到小区门口时,已经是夕阳西下了。
又遇到了一个新的难题。
小区看门的老大爷是这附近出了名的难缠,平时只认小区居委会发放的标识,在前几年疫情防控时就格外火眼金睛,生怕错杀或放过。
但是我爸像是毫不知情一样,自信满满地将车熄了火,然后扛起刚刚搜寻的物资,散步一样溜到了看门大爷面前。
「我,我闺女,都是咱们小区敢死队的。」
说罢,便两只手交叉着指了指我俩胸前那枚小区特制徽章。
老大爷听完这话,眼睛都快要瞪出来一样,看我俩的眼神像是活活见鬼了一样,那小眼珠子一直在我和我爸之间来回转,似乎是在思考我俩是否是一家人。
「她真是你亲闺女?你俩长得可一点儿都不像。」
我爸听完这话立马就不乐意了,他嘴皮子功夫了得,还起嘴来也是一如既往地牛:
「怎么不像了?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哪里不一样?」
那老大爷被我爸这句话噎地不清,想必是他这几十年来绝不松口引以为豪的看门事业遇到了天大的挑战,而我爸又不想和他纠缠,直接从麻袋里找出一棵胡萝卜送到他手里,然后便不顾他的呆愣,一下子别开了小区门锁,直接拉着我进了大门。
由于我俩回来的晚,没赶上敢死队成员上缴物资,估计居委会以为我俩早就牺牲了,但末世资源紧缺,怎么还有时间浪费在两个死人身上?
此时已经是傍晚,小区里的人早就躲进了各自的家,整个小区都笼罩在黑暗之中,甚至有了种刻意营造出的末世阴谋危机感。
然后我爸就打开了手电筒。
一晃就晃到了楼门口物业下午刚发的通知——
小区电路检修,停电一天,望周知。
刚刚酝酿出来的危机感荡然无存。
由于停电,我们只能放弃乘坐电梯的幻想,改走楼梯。
但是我家住在顶楼,也就是,17楼。
我和我爸活像两个刚打完暑假工的失业青年,抱着狗粮和麻袋一步步艰难地走着。
走到10楼时,一阵重物落地的声音突然吸引了我俩的注意。
我爸当即放下那一麻袋海鲜,向走廊内看去,却被突然伸出来的一只手拽住了裤腿。
我浑身的血液当时就像快要逆流了一样,看着地上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我甚至快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手中的大锤,好不容易牵制住体内灼烧的神经,才叫大锤停在了我爸身边。
「陈爷爷?」
我爸手电筒一朝,正好照见老爷子骨瘦嶙峋的身子,和又黄又瘦的脸。
我一愣,整个人简直不敢相信。
陈爷爷是这栋楼上为数不多的老人,他是位退休的语文教师,末世没有到来之际,整栋楼的家长住户们都喜欢来请他给自家孩子补功课,老人家闲不住,帮忙补课也从不收费,平日里把上课当成聊天一样,也挺招孩子喜欢。
可这么一个和和善善仙风道骨的人,抓着我爸的裤脚,就像是抓着一颗救命稻草。
由于过于虚弱,陈爷爷说话也磕磕绊绊,我和我爸凑近了听,也只能听到救命之类的字眼。
「爱国,你怎么看?」
我先发制人,我爸眉毛一挑,就知道我俩互相预判了彼此的预判。
于是我俩无比默契,把东西往背上一系,我抬着脚我爸抬着头把陈爷爷抬上到了我家,一抬就是七楼。
还没走到我家门口,就看见走廊尽头溢出一道微弱的光,看样子应该是家里还没有用完的老灯泡,而我妈早早地就将门打开了一条缝。
此刻那条缝被三只软软的脑袋拱大了不少,哈哈哈正朝着我俩嗷嗷直叫,那气势大有龙卷风摧毁停车场之妙。
不知道是不是被他们这么一叫,整个小区的电力终于重新运作起来,看着恢复了照明的走廊,我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一刻,看着温馨的家,我鼻头一酸,简直快要掉下泪来。
然而下一秒,三只脑袋就猛地缩了回去,我妈干脆将门直接敞开,看着被我俩抬着的陈爷爷,眉头一紧,几乎没有犹豫,赶忙帮着将他抬进了屋。
和陈爷爷一起进屋的,还有我爸从天花板上救下来的那只小奶牛猫。
而面对我和我爸,她明显没有这么热心。
我俩此刻已经脏的快没有了人形,便被我妈以清理之名留在了玄关处,而面对着我俩换下来的脏衣服,我妈直接看都不看,直接将其扫出了家门。
这还没完,我俩洗完澡换好了干净衣服后,就开始围在桌子边坐等我妈熬制的老鳖汤。
陈爷爷也剃掉了原先扎着的小辫,似乎是在和从前那个软弱的自己告别,整个脑袋光溜溜地就像一颗被扒了皮的鸡蛋。
「他变秃了。」
我爸顺带摸了一把自己的寸头,由衷感叹道。
「也变强了。」
我接过话茬。
这时我妈已经将此次搜集来的物资全部放进了冰柜,我们看向她时,她正提着一只放弃了挣扎的老鳖朝我们走来。
「谁告诉你们,我会做老鳖汤?」
由于我爸的自私行为和我的知情不报,我们俩至此失去了品尝老鳖汤的权力。
但所幸我爸带回来的肉里还有几条鱼,我俩依旧享受到了鱼汤的美味。
对对对已经被哈哈哈们组团围观,做为第一个进入我们家的猫科类动物,对对对明显吸引了犬科生物十成十的注意力。
而那只老鳖最终也难逃被清炖的下场,我妈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只不过炖出来的汤最终全部被盛进了陈爷爷的碗中。
陈爷爷喝完汤,明显好多了,整个人的脸色终于恢复过来,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他为什么会被丢出家门。
他和儿子住在一起,但最近小区物资紧张,家里的米面也不够多,他儿子嫌弃他浑身上下只剩下一张嘴,便将他赶出了家门。
说到这里,他已是潸然泪下,老人家辛苦一辈子,就养出这么个白眼狼,谁听了都会替他难过。
我自是愤怒不已,当即请求我妈同意让他先住在我们这里。
我妈先是一阵沉思,似是在衡量此事的利弊,我爸直接拍手叫好,又换来我妈一记眼刀。
良久,她看了看屋内悬挂着的吊钟,呼出口气,算是允许了。
陈爷爷要留下,我们家就要腾出来一间屋子。
但问题是我们家原先的屋子按照一人一间刚刚好,让我妈腾出来房间是不可能的,她的房间里堆满了各类实验器材,稍有不慎就会给我和我爸炸成个爆米花。
所以在连续三轮猜拳过后,我爸凭借着超强狗屎运,成功上缴了自己房间的使用权。
并且连滚带跳地爬上了天台,在我妈造的迷你大棚旁边支开伞,毅然决然地放下了自己的铺盖卷。
成功捍卫了房间使用权的我却死活睡不着,不过家在顶楼,我索性顺着退伍兵老爸往天台上搭的梯子爬了上去。
果不其然,我那个爸正摊在天台的躺椅上,闭目养神,还翘着个二郎腿。
我走到他身边,自顾自把自己往他身边那个小一号的躺椅上一摔,看着几乎群星璀璨的天空,一时间感慨无限。
「李爱国,你睡了没有?」
我问完话,他先是不自觉地抖抖脚,然后突然发出一阵难听的呼噜声。
「别装了...你明明就不是我亲爸。」
我都18了,我这个爸才35岁。
不知怎的,想起他几小时前打击门卫大爷自信时的丑恶嘴脸,我既觉得好笑,又觉得眼睛发酸。
李爱国听到这话,瞬间摊牌了,还以为我又emo了,一个鲤鱼打挺就坐直起来:
「你这小丫头这么较真干什么?我说是那就是,跟我还搁这儿搁这儿呢。」
说罢,他那只手就揉了揉我今天刚洗的头发,没曾想一阵静电,我下意识反应立刻将其踹到地上。
「吾儿叛逆,伤透我心......」
李爱国一边哼唧着,一边慢慢悠悠爬上来,但看见我垮起个批脸儿,眼珠子一打转,最后还是不由得疑惑起来:
「那我当你爸这么久,你觉得我怎么样?」
不知道是不是楼层太高,我看着天上的星星,总觉得恍惚间,它们好像要掉下来一样。
「我看是你七窍通了六窍,这有什么可比的?」
我原以为李爱国会向往常一样,一蹦三尺高跟我斗个昏天黑地,却没有想到他一反常态,捞过床脚的铺盖卷,直接把自己围了个严严实实。
我深感疑惑,又摇了摇这个人形肉卷。
可无论我再怎么叫他,他一直都不肯回,估计是要被我的无心之言给气到了,正闹小脾气。
到最后我真的以为他睡着了,可就在打开阳台门准备下楼时,他突然从铺盖卷里探出个脑袋,恍然大悟道:
「原来你是在说我一窍不通啊。」
事实证明,末世之中人心惶惶,像昨晚那样闲适的日子怕是一去不复返了。
由于门卫大爷一顿添油加醋,我和我爸活着回来的经历几乎在一早上传遍了整个小区,但在末世,这明显就不是什么值得炫耀的事。
不到六点,居委会刘大妈就一把鼻涕一把泪地站在了我家门口,似乎是被我俩的壮举吓得不轻。
末世之中,不只是食物,水电气也变得弥足珍贵,而就在我妈递给了刘大妈一整瓶农夫山泉之后,她整个人的表情像是凝固了一样。
「之前在家里囤的,现在物资紧张,您也照顾好自己。」
似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还不等她张口,我妈就先一步解释道。
刘大妈讪讪地笑了笑,目光一转,又看向我家那三只正趴在地上的舔毛的哈士奇。
我妈见状,瞥了一眼正啃着土司的我,我心领神会,赶忙喊道:
「刘姨,先前你拿来祭奠我和我爸的物资,我们暂时还用不上,您还是先拿回去吧。」
说罢,我便走到那三只二哈身边,将他们赶进了我的房间,还不忘带上门。
刘大妈一听到自己的物资还可以被退回,就像是稍微回了点本一样,表情也终于松动起来,没有刚刚那么僵硬了。
可即便如此,她临走时还是朝着我的房间门口深深地望了一眼。
等到她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走廊的那一段,我才松了一口气。
而转过头,就看见我妈已经换好了一身白色实验服,一言不发进了自己房间,而我爸,正在原先属于自己的卧室中,不慌不忙地陪着陈爷爷下着象棋。
除了我,仿佛谁都没有在意刚刚刘大妈的眼神。
时间一转,下午三点,正是我家二哈出门遛弯的规定时间。
我爸一上午连输五把,偏偏他还要和陈爷爷打赌,把自己攒了大半年的20块私房钱全部输了个精光,以至于遛狗的时候都无精打采。
哈哈哈们是三胞胎,平时就喜欢凑在一起行动,而众所周知,溜二哈从来都是一项技术活,每次溜它们都能让我找回曾经在跑道上风驰电掣的那种感觉。
由于末世,哈哈哈的溜弯儿轨迹已经从楼下改到了楼上天台,但很不巧我妈说这几天要给验收蔬菜生长情况,所以我和我爸只能带着我家那三只狗在楼梯上来回溜。
果然不出我所料,在大哈的领头下,三只哈士奇就像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土包子一样,一路火花带闪电,跟踩了升级版风火轮一样嗖地蹿出了楼道。
我和我爸一对视,发现大事不妙,赶忙跟着哈哈哈冲出大楼。
我爸一出门,大哈和小哈就猛地朝他身上扑去,我爸一个没站稳,一个屁股蹲就摔倒在地。
我趁着他俩围攻我爸,赶紧给他们套上狗绳,一下子牵制住两只孽畜,现在就剩下二哈,按照先前二哈的习性,他此时应该在花丛中寻找屎壳郎。
可就当我刚刚起身,就看到了刘大妈带着一堆居委会的人,一脸无奈赔着笑。
以及他们手里那几把明晃晃的刀。
还有不远处正吊在小区铁门上的二哈。
「你们想对我们家狗子做什么?」
我立刻反应过来,看着面前这一堆平均下来年龄几乎是我的一倍的人,连语气都冷了下来。
这些人里面我认识的没几个,除了领头刘大妈和看门的门卫大爷;而刘大妈在听见我的询问后,带着一副笑脸朝我走来。
「振华,刘姨想跟你商量个事儿——你也知道,咱们小区的物资最近不够了,有些居民甚至都要揭不开锅,正好你家有三只狗...」
我赶忙挡在大哈和二哈身前,看着面前笑着的刘姨,我只觉得她无比虚伪。
「所以你们就要杀我的狗?」
我整张脸瞬间沉了下去,但看着对面那些人手里的菜刀,我心里是真没底。
而就在这时,我爸突然往我身后靠了靠,将一个细长棍一样的东西递到我手里。
我扭头一看,是个皮搋子。
「你给我递这个干啥啊?人家手里拿的都是刀,难不成你想我去给人家疏通厕所呢?」
我扭过头,小声问我这个爸到底是何居心。
而李爱国只是挑了挑眉,一脸高深莫测仿佛这个皮搋子是他获得的什么绝世珍宝一样,安慰着说你待会儿揍人的时候就知道了。
「考虑得怎么样了,咱们都是一个小区的,这人的生命总比狗重要吧?」
刘姨还是笑着,只不过她眼里已是一片不耐烦,周遭的人握紧了手中的菜刀,一时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渲染到位地不能再到位。
而在所有人的目光中,我深吸一口气,最终还是说出了我的决定:
「很抱歉,我们家狗,除了我家人,谁都不能动。」
而就在这时,那门卫大爷像是要报昨天别门之仇一样,也不管自己老胳膊老腿,直接将菜刀举过头顶,一路小跑着向我冲来。
最后更新时间:2024-01-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