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后院，一群女人被关在一间狭小的屋内，甚至还没牢房宽敞。
“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大家。”杜秋石哭的甚是凄惨。
唐麦芽已无力劝慰。
“现下怎么办？”杜七娘急道，“咱们可是清白人家，莫名其妙冤为贱民，我可怎么和你父亲交待。”
唐麦芽环视着被关的一群人，尤其是躺在床上动弹不得的杜李氏，“娘不用太过焦急，今天晚之前，定会有人来救我们。”
“妹妹，莫非京城你认识什么人？”杜秋石希冀地问。
唐麦芽摇头，“不认识，但抓咱们的魏大人和今天把咱们送在这的魏春来明显不对付，恐怕咱们前脚刚走，那狱卒后脚便和魏大人通风报信。”
“可我还是想不明白。”杜七娘道，“若不是因为杜衡，那狱卒嘴里说的魏大人，为何要亲自抓我们？”
难道和师父有关？
不过自己拜师的事是秘密，唐麦芽当然不会和杜七娘说，只道，“天上神仙打架，地上小鬼遭殃，咱们想什么根本不重要。等他们打完，总有一天会让我们知道原因。”
“这位小姐，您手里可还有药？我家夫人快不行了！”秋月跪在唐麦芽面前，恳求道，“请您救救她！”
唐麦芽握着杜李氏的脉门，半晌，无奈地摇头，“她七魄已散，神仙难救！”
“我去求管事！”秋月正准备起身，却被杜李氏拦住，“不必了！”
“你是囡囡？”她吃力地抬起手，殷切地望着杜秋石的方向，“孩子过来，让娘看看你！”
杜秋石看了一眼杜七娘，见杜七娘点头，方才走到杜李氏身边，却没有反握她的手。
“刚才，谢谢你了！”
杜秋石摇头，“我只是不忍幼子被害，就算是别人，我也会站出来。”
“能让我看看你的手腕吗？”杜七娘温柔地看着杜秋石。
绿豆大的红色胎记在杜秋石白嫩的手腕间份外显眼。
杜七娘贪婪地抚摸着，“你果然是我的囡囡，老天垂怜，娘有生之年，终于见到你！”
“既然你是囡囡，那你……”杜李氏终于将目光移向杜七娘。
“我是杜七娘。”
十多年没见，每日下地劳作的杜七娘早已没有当初豆蔻初开的影子。
她膀大腰圆，脸和手一样的黑，脸颊透着健康的红晕，说话也是中气十足。
想到自己在牢里没有认出小姑子，杜李氏神色尴尬，正欲开口，却被杜七娘打断，“咱们本就不熟，认不出也是正常，你不必道歉。”
“这些年，囡囡一直养在你身边吗？”杜李氏小声问道。
“嗯！”
“那我便放心了！”杜李氏艰难地欠了欠身体，“这些年，我替囡囡，多谢你的养育之恩。”
“也没算白养，杜衡临走前，还给了十两银子。”杜七娘看着杜李氏，颇有几分奇怪地问，“杜衡害你们母女分离这么多年，你不恨他？”
“夫君做事，从来都有原因。”杜李氏嘴角微勾，神情间满是信任，“我相信他这么做，一定有迫不得已的理由。”
有那么一瞬间，唐麦芽倒是有些羡慕自己那便宜舅舅。
要是换成自己，管他是不是孩子父亲，一定跳起来鞭尸。
“好孩子！”杜李氏将自己发间的木簪抽下，别到杜秋石头上，“娘已时日无多，眼下这情况，也没什么能送你的，这个木簪是你父亲亲手所刻，就留给你做个纪念吧！”
平时爱哭的杜秋石，此时竟然份外冷静，她柔静地盯着杜李氏，一言不发。
“我已时日无多，你能唤我一声母亲吗？”见杜秋石不说话，杜李氏笑笑，“没关系，不想叫便不叫罢，等哪一天你愿意叫了，到我的坟头唤一声也是一样的。”
她没有给杜秋石犹豫的机会，很快便闭上眼睛，草草结束一生。
命贱之人，哪有什么葬仪，官事的命两个小厮将已经没气的杜李氏抬出去扔掉。
杜七娘不忍，将仅剩的碎银裸子交给管事，总算让杜李氏没有曝尸荒野。
一日之间父母皆亡，杜秋石有些难受，但更多的是迷茫。
唐麦芽抱着杜秋石，“姐姐，你不必自责，更不需要难过，他们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经和你没关系，你是我娘的外甥女，是我和麦冬的姐姐，仅此而已。”
“可她并不知情。”杜秋石喃喃自语。
“她原谅了杜衡，就代表着即使当年她知情，也不会改变结果。”唐麦芽道，“当然，她是你的母亲，你怎么想最重要。”
“麦芽，我是不是做错了。”杜秋石看着逐渐冰冷的杜李氏，“我不应该冲动，连累你们。”
“一家人谈什么连累，何况当时你也是为了救人。”唐麦芽安慰，“虽然我不是很赞同你刚才的做法，但谁让你是我姐姐，只能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啦！”
杜秋石将目光移向杜七娘。
杜七娘也没主意，她想了又想，“我听人说，若觉得官府判决不公，是可以越诉，我一出嫁多年的妹妹，又十几年没与他联系，凭什么他犯罪，却要牵连到我头上！”
“娘说的没错，我这就找人写状纸。”
“那个人说是陛下亲自下旨。”唐麦冬怯怯开口，“咱们上告有用吗？”
唐麦芽摸摸唐麦冬的脑袋，把师父曾教导她的话告诉唐麦冬，“努力不一定有用，但不努力一定没用。”
师父曾说，京城半数当铺酒馆都是她的产业，只要鬼工球到了师父手里，她一定会想法子救她。
上告并不能改变结果，但可以帮助家人拖延时间。
大约因为银子的缘故，当天夜里，管事把两姐妹分到一间房，同时把杜秋石叫出去，说有事叮嘱。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杜秋石终于回来，整个人神情恍惚。
唐麦芽担心，“姐姐，可是受了欺负？”
杜秋石摇摇头，紧接着便红了眼，又点点头。
“是谁？”唐麦芽气极，“我定要杀了他！”
杜秋石急忙将唐麦芽拉住，“是魏春来！不过他没有欺辱于我，只是说了几句话。”
“他找你做什么？”唐麦芽恍然，“是不是他想拉你做坏事？”
最后更新时间：2022-12-0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