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人逐利,老板敢出这个价钱,必然是有人买单。”萧赜跟在唐麦芽身边,不着痕迹地为她阻挡穿梭的人流,“最近京城人比较杂乱,若你想出门,最好带着暗卫!”
“放心!一七跟着呢!”唐麦芽道:“你对这次会试如此上心,为何不给自己寻个考官的差事?”
说到会试,萧赜无奈摇头,“皇兄说我学识尚浅,别说做主考官,就是做房官都不够资格。”
“那怎么办?”
“既然不能以考官的身份参加,那便以举人的身份进去。”
“举人?”
“嗯!”萧赜道:“我与皇兄打赌,以普通举人身份参加科考,若能得中三甲,他便让我在下届的会试中,担任主考官。”
“那我在这里,先预祝殿下得中状元!”
“状元不敢当!”萧赜微微一笑,“不过混个二甲,应该没有问题。”
两人边说边逛,唐麦芽打量着越来越热闹的街道:“殿下,你不觉得人有点多?”
“好像是比原来多些。”萧赜将唐麦芽拉到附近的茶馆,花大价钱进到包厢。
包厢窗户临街,可以窥视全貌。
“路隘人稠,实在太过危险。”唐麦芽看着楼下比肩接踵的人潮,“可否请官府过来维持下秩序?马上就要会试,万一发生踩踏,可不是好兆头。”
“花满林,你去趟五城兵马司!”萧赜命令。“让他们派兵把守街头巷尾,街道分,桥楼限。”
“是!”
恒王亲令,五城兵马司自是不敢怠慢,不到半个时辰,街上的人虽然还是很多,但上下分明,井然有序。
危机解除,萧赜正准备带唐麦芽离开,突然听到楼下一片叫好声。
“这位兄台好文采!”主持者年纪不大,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肤色白净,头戴儒巾,穿着一袭时下士子流行的玉色襕衫,他挥笔急书,命书童将新写的上联展示给台下众人,道:“上联我出:路上行上行人路!”
“回文联?”唐麦芽道。
“你知道?”
“我师父教过我。”唐麦芽笑笑,又听台下主持者道:“第一个对出此联者,奖歙砚一方。”
楼下众人都是从各省来的举人,只略微思索,便有人对出下联,“断肠人见人断肠。”
主持者还未说话,便有好事之人道:“这下联太悲,扫今日雅致,换一个。”
就在众人苦苦思索时,台下突有一人道:“居士隐留隐士居。”
“好!”一句下联,引台下众人称赞。
主持者见此人容貌修伟,音朗然如鹤唳,拱手道:“敢问兄台大名?”
“在下涂渭,浙江绍兴人氏,字文清。”
“原来他就是涂渭。”唐麦芽拉着萧赜的袖子,“听说他的诗文如嗔,如笑,如水鸣峡,如种出土,如寡妇之夜哭,羁人之寒起。当其放意,平畴千里;偶尔幽峭,鬼语秋坟。”
“若你欣赏他,不如我把他请到府里一叙?”
唐麦芽摇头,“我虽然欣赏他,却并无结交之意。”
“为什么?”
“唐代张继一首《枫桥夜泊》名留千古,但你知道他后来为什么再也写不出如此惊艳之诗了吗?”
“请姑娘解惑。”
“文人浸染官气,易没了风骨!”唐麦芽拍拍袖子,“东旭不缺官员,徐渭之大才,应为后世留着。”
楼下,精彩继续。
“今天,容我介绍最后一样彩头!”主持者指着木盘里的一摞卡片,“这十张请柬由今年两位主考官大人亲书,得到者可获得向主考官当面请教学问的机会。”
看着徐渭跃跃欲试的神情,萧赜道:“你虽这么想,但徐渭却不这么想。”
“人各有志!”唐麦芽微微一笑,“此外还有一个词,叫人各有命,徐渭现在只是秀才,就算他拿到拜帖,也没用!”
“你似乎盼着徐渭不要高中。”
“他能不能高中跟我怎么想没关系!我读过他的策论,字里行间锋芒毕露,一腔孤勇不懂配合,无论他多么优秀,除非花钱傍势,正常情况下主考官都不会给他过的。”唐麦芽道:“不过考生可以在考前拜见主考官吗?”
“我朝允许考生在会试前后拜访主考官。这种拜访也并非是拉关系走后门。通过拜访,考生可以展示自己在考场没有展示出来的才能,而主考官也能更全面地了解考生的才能和品德。”
萧赜解释道:“眼下朝堂缺人,京城遍地都是皇亲重臣,万一遇到伯乐,说不定会另有一番机遇,徐渭来此,或许也是想给自己寻个机会。”
说话间,楼下的比拼也接近尾声,徐渭凭才华,成功得到一枚当面向主考官请教学问的请柬。
“回家吧!”萧赜与唐麦芽走出酒楼,踱步回府。
东旭十七年秋,三年一度的会试,终于拉开帷幕。
经过严密的检查,萧赜拿着刚分到手的号牌,寻找自己的位置。
此时的他面色黝黑,茂密的连鬓络腮胡将下巴挡的严严实实,眼尾有些细纹,玉色襕衫配儒巾帽,标准的中年书生打扮。
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位置,萧赜将唐麦芽给自己准备的一大包东西放在书条上,进号房开始收拾,旁边突然有人道:“高兄,没想到你和我居然挨着。”
萧赜扭头,原来是旁边两个号房的举子在说话,“听说你也得到了面见主考官的请柬,想必很有收获吧!”
“唉!”被叫做高兄的人长叹一声,“别提那请柬,连人都没见着!”
“怎么?那请柬是假的?”
“假倒是不假!”高予宏长叹,“只是想见主考官,还得掏一千两银子的打点钱,我们家一年才挣一百多两银子,上哪找一千两银子。”
“那请柬岂不是白得了!”对方惊呼。
说到这里,高予宏压低声音,伸出一个手指头,“没有,那张请柬我卖了一百两银子!”
“这么多?”
“这还叫多?听说他们在好多家酒楼都下发请柬,光打点银子,就是这个数!”
多少萧赜没看到,但从对方倒吸一口凉气上看,应该不少。
“砰”的一声,萧赜手中的笔不慎落在地上。
最后更新时间:2023-08-0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