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牧易礼摘下手套,将尸体盖好,指着门口处的盘子道。
什么?女子回头,就见门口地上放着一个盘子,里面似乎盛着什么菜。“这是什么?”
女子起身走了过去,端起盘子,随后吃惊的出声:“这是炒肺片?你来义庄还带吃的?”
“你好好看看。”牧易礼慢条斯理的摘下手套,起身,看着自己这一身已经不能要了的衣裳,无语的一笑,“姑娘,能不能先劳烦你给我打盆水,我们出去说。”
女子似乎这才反应过来,这个地方确实不是说话的地方。她不好意思的一笑,应了一下,下去打水了。
“唉,可惜了这好衣裳了。”牧易礼想到之前女子对于这衣裳的点评,再看此刻这满是褶皱,深红色血污的模样,不由的觉着自己还是失误了。应该让章如海再准备一件工作服的。
穿着这套衣服出去显然是不行了,不说形象问题,别没的再吓着人还得赔偿精神损失费。于是牧易礼抬头对着空气喊了一声:“去给朕找身衣服来。”
“是。”话落,空气中传出一道低沉的应声。
这个时候门外传来了脚步声,“公子,水来了。”
“好的,谢谢姑娘了。”牧易礼大步出了门,看着一盆干净的水,轻声道了谢,便洗起手来。
“公子用些胰子吧。”牧易礼的手有手套保护并没有沾上血污,但到底是接触过尸体的,还是要好好清理一下。
牧易礼再次谢过,洗净手看着自己已经满是血污的手套不由的叹了口气。还是现代的一次性手套方便。这个手套造价太昂贵,丢了可惜,不丢吧,洗似乎也洗不出来了。
一切都收拾好了以后,牧易礼就坐在了义庄门口的长凳上和女子讨论起案情来。
“公子,刚才那一盘子肺片,难不成是……”女子见牧易礼坐下,想到死者缺失的肾脏就不由的张口询问。
牧易礼点头,“确实是死者的肾脏,这是我在张家发现的。”
牧易礼话落,女子惊呼一声,随后愤然,“这凶手实在是太可恶了。杀了人还要取人器官烹饪,这是有何深仇大怨的要如此呀!”
“谁知道呢!”牧易礼耸了一下肩膀,突然问道,“听说,这并不是第一起,最近西市已经发生了好几起被人剖腹的案件?”
女子闻言轻叹了一声,“可不是。”说着她指了一下义庄,“里面躺着的都是最近半年以来被人剖腹的受害人。我已经反反复复检验了好多次,只能得出结论是因为剖腹失血过多而亡,并没有细致到发现死者的器官不见了。”
说到这里女子的面上浮现处一抹惭愧的神色,“而且这些死者死时表情都算安详,并没有痛苦的狰狞。”
“凶手也很狡猾,犯下这么多起案件也没有留下一丝蛛丝马迹来。”
牧易礼闻言轻轻点头,“既然死者特征一样,我们就有理由认为这些个案件应该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可以并案调查。”
并案调查?女子似乎并没有听说个这个词,微微一愣,随后谦逊的询问,“公子可有什么别的意见?”
牧易礼闻言噗嗤一笑,“姑娘你就别公子公子的叫我了,如今我们也属于同僚。我姓李字一沐,一叫我一沐便可。”
“一沐公子。”这别扭的称呼一出来,牧易礼立刻摇手,“我应该是比你年长些,你要是不介意叫我一声大哥好了。这一沐公子实在是太别扭了。”
“李大哥。”女子莞尔,这一次从善如流,“既是如此,李大哥也别姑娘姑娘的称呼我了。我姓方名知许,李大哥叫我一声知许就好。”
牧易礼轻轻点头,转言又谈起案情来,“意见倒是没有,只是既然凶手已经杀了这么多人,我们就一定能从这些人当中找到共同特征,然后依此找出凶手。”
方知许的眼睛一亮,立刻点头,“我怎么就没有想到呢。的确,如果这些人是同一个人所杀,他们一定是有什么共同特征是我们所遗漏了的。”
牧易礼看她眼睛亮晶晶的里面充满着跃跃欲试的光芒,整个人看起来简单又明媚,不由的心里觉着十分喜欢。
于是她站起来,拿起那副手套又大步往义庄内走去,“既是如此,那我们就趁着今天再把其他尸体好好的检查一下吧。”
方知许见状脸上顿时扬起一抹笑,大步跟了进去。
两人从刚才检查完的尸体开始依次往右检查。
这一次检查的尸体已经是死了有半个多月了,其内脏已经有些发黑,但不管是牧易礼还是方知许,两人都没有什么其他的表情。
抱着专业的态度,将内脏一一取出,再一一还原。
期间方知许是想要帮忙的,但却遭到了牧易礼的拒绝,“你一身素衣弄完这些怕是都不能出门了,我一个男人倒是好些,你一个女子怕是不太好。”
方知许知道牧易礼是好意,于是点了点头倒是也没有再坚持。
牧易礼见她乖巧并没有像有些人一样不识好歹,微微一笑,“你是做仵作的,应该十分熟悉人体构造。遇到案情的时候,在尸体表面找不到伤口的时候,就需要解剖。”
“解剖?”方知许知道牧易礼这是在教她,所以她也一副好学的模样,遇到什么不懂的就张口询问。
“解剖的意思就是现在这样,把人体剖开,除去表面,去看内在。现在咱们剖的是人体的肚腹。如果肚腹没有问题,咱们还可以剖开死者的头部,破案最关键的是死因。所以不论多么繁杂,我们都要找到死者死因!”
方知许点头:“头部也可以解剖吗?解剖之后也可以像之前一样复原吗?”
“当然可以,这是必须的。我们解剖尸体是为了给每一个死者一个公道,最后当然是要将其复原。这样也是对死者的尊重。”
方知许仿佛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她立刻点头,“我还是第一次听这样的说法,从前我父亲验尸也只是像我一样验表面,可从来没有剖尸过。一个是死者家人不同意,另一个也是怕对死者不敬。却从来没有想过这样是尊重死者的。”
方知许提到了她的父亲,牧易礼随口问了一句,“你父亲也是仵作吗?怎么你一个好好的姑娘家竟然会从事这一行。”
“我爹是个仵作,常年在外检查尸体。我从小就跟着我父亲,我父亲也知道仵作是贱役,所以并不想让我学习。但我娘去的早,我那个时候还小,父亲不放心把我放在家里,所以走哪里都带着我。没有想到我竟然生出了兴趣。”方知许说到这里噗嗤一笑,“我爹气了好久,最后还是拗不过我,最后只得将自己一生所学都教给我。”
方知许说这话的时候,眼里亮晶晶的都是笑意,想来和父亲关系很好。
牧易礼闻言点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然是自己选择的,就把它做好。做这一行一天,都要记得自己的责任,要给死者一个公道。”
“嗯。”方知许郑重其事的点头,牧易礼又是一笑,这个孩子实在是有些可爱。
于是接下来的过程中牧易礼都不吝相告,将自己会的能在这个案件中体现的东西都一一教给方知许。
方知许很认真,一边记着验尸报告,一边记着笔记。
两个人都很起劲的工作,这么一起劲就是大半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等最后一具尸体检查完后,牧易礼将遮布盖上,站起身来伸了一个懒腰。另一边,方知许眼睛亮亮的,“果然这些尸体腹内都有脏器缺失。”
牧易礼看着她兴致勃勃的样子,不由的无奈一笑,“知许,还得麻烦你再给我打一盆水来。”
“嗯。”方知许一个点头,顺手将验尸报告和笔记都装进了自己随身携带的小木盒里后就去给牧易礼打水。
牧易礼站在门边,回头看了眼依次排列开的八具尸体,微微弯腰鞠了一躬,“我一定会给你们讨回公道。”
“李大哥,水打好了。”门外传来方知许的声音,牧易礼推门走了出去。
牧易礼先是将用过的道具一一洗干净,依次装好,又换了一盆水这才洗了手。
“李大哥,你实在是太厉害了。这八具尸体都解剖完,我们就有了新的破案方向。”阳光下女子的脸上都是明媚的光芒,牧易礼微微一笑,将那一包小刀递给她,“这些小刀都十分轻薄,用来解剖尸体最好。送给你,就当是见面礼。”
“啊?”方知许有些犹疑,毕竟她是一个黄花姑娘,这样接受一个男子的礼物,实在是有些不太好,会不会被误以为是私相授受啊?
可是刚才见过牧易礼解剖尸体,她实在是有些心痒,十分想要怎么办。
牧易礼也看出了她的犹豫,只是稍微一想就明白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他一笑,将刀具又往前一递,“你既是叫我一声大哥,这就当是大哥送给你的见面礼。”
牧易礼都如此说了,方知许当然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她红着脸接过那一包小刀,“谢谢李大哥。”
“没事。你把这些报告都整理好,得出结论以后交给官府就行了。”牧易礼摆摆手并不在乎,“如今我们得出这些死者都有脏器缺失,且都面色安详没有挣扎,失血过多而亡。就可以确定这些死者都是一人所杀,应该是一个连环杀人案。接下来就是要走访每一个死者家去寻找这些人的共同点。”
方知许点点头,有些为难,“我们是仵作,我们的职责是验尸,这些破案的工作怕是……”话还没有说完,牧易礼就知道了其中的意思。的确,现在的人都各司其职,他们只能解剖尸体但却不能破案。
不过,她可是个皇帝,她说能就能!
“没有关系,今天时间有些晚了。你回去将这些东西都整理好,报告给官府。明日,我来找你,我们一起去走访。”
牧易礼说的很自信,仿佛方知许担心的根本就不是什么事一样。方知许心安了一些,但还是有些不确定,“这可以吗?”
“可以,我说可以就可以!”牧易礼回以一笑,她站在阳光下,身体笔直,目光平和,说话声音并不怎么高,但却十分自信。她浑身上下的气质也十分平和而威严,方知许看着心就这么安了下来。
“行。我明日就在官府门口等你。”方知许今日在牧易礼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所以连带着她也很相信牧易礼。于是她一咬牙就答应了下来。
牧易礼见状又是一笑,又安抚了她一下:“不会有事的。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方知许回以明媚的一笑,牧易礼轻笑着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义庄。出了义庄,她拐弯就钻进了一条无人的小巷,从里面换了隐卫早就准备好的衣裳。这才慢慢的又走了出来。
解剖了大半天的尸体,期间没有进过一颗米一滴水。但奇怪的是她并不饿也不渴。
此刻她心里就是觉着满满的,第一次在异世做自己原本的工作,她觉着很满足。曾经她还一度认为,怕是她要和法医这个行业说再见了呢。
却是没有想到这么快就有了施展的机会。
牧易礼在西市逛了一圈,又去东市逛了一圈,买了些小玩意儿后才坐上马车回了皇宫。
她回到皇宫的时候是未时末申时初的样子。原本她是打算好好的清洗一下,然后吃个饭看看奏折什么的。却没有想到,脚才落地就听见章如海禀道:“皇上,兰妃娘娘来了。”
最后更新时间:2019-03-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