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红是被满脑袋的汗给热醒的。
头痛欲裂,她捂着青筋乱跳的太阳穴一点点地坐起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思绪一片混乱中,夏初红就听见一个粗鄙的声音喊得震天响:“乡亲们,你们都过来评评理,我家妮儿被夏初红的男人看光了身子,你们说,这夏家该不该负责,该不该赔钱?!”
说话的人是村里有名的破落户冯全永,此刻他就站在夏初红的婚房院子里,带着女儿冯大妮,逼迫着夏初红的相公霍泽远。
着一身黑褐葛衣的霍泽远蹙眉咳了几声,冷肃着那张泛着青白之光的俊脸,与冯全永面面对峙,寸步不让:“姓冯的我劝你嘴巴放干净点!我连你闺女是谁都不知道,怎么可能做下那种丑事!”
“呵。”冯全永瞪着三白眼,抱胸轻蔑地打量着病痛未愈的霍泽远:“你当然能啊,谁不知道你家那病怏怏的丑胖媳妇马上就要蹬腿归西,你自然是忍不住,要赶紧找好下家……”
嘁,还真吵啊。
夏初红奋力睁眼,在双眼触碰到光线的那一刹那,大脑也接收到了一系列庞大的信息:
她堂堂一代面相大师穿越了……记忆如同破闸的水喷涌而来,她如同看电影一般将所有的记忆看了一遍,不禁叹气,从来没有想到曾经可谓呼风唤雨风姿绰约的自己竟然沦落成丑黑胖!
她爹夏二凭借自己那堪比狗熊的魁梧身材,以及出神入化的阉割技术,让夏家成为三鼓村里有头有脸的一户大姓人家,但村里人人偏偏对她夏初红避之不及。
不仅仅因为原主夏初红她没事就神神叨叨,一副装神弄鬼的龌龊相,更是因为她一出生,村里德高望重的上任巫祝——也就是她的曾祖奶奶,一见她的脸便大叫两声“克夫,克夫”,然后就两眼翻白倒地而亡,卒年正好九十九。
就是这样的一个背上克夫名头的大力奇葩女,两月前同一个带着个小女娃的外地伤退小兵——霍泽远匆匆成亲了,成亲后在家除了好吃懒做就是打孩子骂丈夫的,把家里闹的是鸡犬不宁人仰马翻,眼下算是把丈夫和继女的好感给败得一干二净。
老天爷一定是看她上辈子碎了一地少男心,才恶趣味的这么耍她!
夏初红现在脑袋痛得很,也没有退路可选,只能顶着奇葩原身的身份过活,走一步算一步吧。
叹息中,一个怯怯的稚嫩的童音,不断在她耳边凄凄哭喊“娘,娘啊,别死啊,你快睁眼看看,他们又过来欺负我,欺负爹爹……”
闻言,夏初红霍然睁眼,露出一双清明的,却泛着凉意的眸子。
这对眸子一对上床头那个神情忐忑的小姑娘,这小姑娘“哇”地一声哭了出来,立即双臂抱头蹲在地上,不断哀求道:“蓉蓉错了,蓉蓉知道错了,别打我,娘你别打我……”
望着这个黄皮寡瘦,头发稀疏的可怜小姑娘蓉蓉,夏初红心中一叹,坐起身朝她伸出手:“蓉蓉,你别怕,娘不打你。”
蓉蓉抽泣了两声,瞪大惊讶的眼睛,慢慢的也朝她伸出枯黄的小手。
当这只小手感受到她掌心的温暖时,蓉蓉这才相信夏初红不会死了。
蓉蓉心神一松,终于忍不住内心的焦虑害怕,攀住夏初红的粗胳膊嚎啕大哭:“娘啊,你快出去看看,他们又来逼爹爹,又来要钱……”
他们?又?
夏初红虎躯一震,一脚踢开身上厚实的棉被,下了榻。
“走,”夏初红弯腰抱起蓉蓉,微眯寒眼:“我倒要看看,在三鼓村有谁敢欺负到我夏初红的家人身上。”
院落里,冯全永这个死皮赖脸的家伙还在大声嚷嚷。
因着他过来时一路吆喝,村里的男女老少闻风都跟了来,此刻全密密匝匝地围在院里院外,互相热烈地讨论着。
冯全永见人越拢越多,心中更是肆无忌惮,甚至对霍泽远挥起了拳头,威胁道:“姓霍的,你本来就是突然出现在咱们村的外乡人,这村里就没你说话的份!”
“能娶了村里的姑娘算是你祖上烧高香了,没想到你贪心不足,克死了老夏家的姑娘,还想来豁豁我冯全永的闺女!”
话毕,冯全永却见霍泽远神色淡漠,偏过头连看都不愿看自己一眼,顿时怒不可遏,跳起来就挥拳击向他:
“你个混账东西,还敢无视老子……”
拳风未至,霍泽远剑眉一拧,一丝暴戾之气自印堂骤然发出,双手悄然成爪蓄势待发,随时准备掐住冯全永的喉咙——
“哎呀,这光天化日的,哪个猪一直在叫春啊,叫得那么饥渴难听,再叫我就把他给阉了!”
突然,一个不合时宜的粗犷的女音,在两人身后响起。
冯全永全身一僵,不敢置信地往后一点点转头。
他刚一转过去,却忽然被人用力抓住了衣襟,枯瘦的小身板直接被提拎在半空中,可笑地晃来晃去。
最后更新时间:2019-07-2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