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说来真的是闪婚。
从领证到结婚典礼,花费的时间居然不过短短几天。而林家二老知道自家女儿再婚的消息,心里有喜有忧。喜的是女儿找到了个对她真心好的男人,忧的是怕林晗姌嫁过去会被婆家嫌弃是二婚的。
好在贺轩苦口婆心地给他们保证了一番,甚至连贺家父母也打来了电话表示他们并不介意。
能介意么?眼看着儿子单身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有了个儿媳妇,贺家二老简直要为自家免除断子绝孙的灾难庆贺一番了,怎么可能还会不喜欢林晗姌这个儿媳。
用贺家二老的话来说,只要未来贺轩能找到儿媳妇,别说是男的,就算是个动物他们都认了。
请帖该发的都发了出去,婚期也很快地来了。但——这也是林晗姌在这个世界停留的最后一天。
坐在梳妆台前,林晗姌看着镜子里穿着婚纱的自己无奈地露出了一个微笑来。过了今日,所有的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了。
“女儿啊,贺轩那边说快到了,等会儿妈妈把你藏起来,让他好好找找。”温婉笑眯眯地走了进来,“他要是找不着,那就不让他领回家了。”
林晗姌笑笑,没有说话。
婚礼很热闹。林晗姌上学时候的朋友都来了,伴娘们围满了屋子。贺轩来接新娘的时候,可是没被她们少折腾。白笙作为贺轩的伴郎,可是没有尽到半点伴郎的作用,恰恰相反,他还总是给贺轩使绊子。
“白笙,你这伴郎要是起不了作用,干脆去给姌姌当伴娘得了。”贺轩眼见从旁边递来一杯烈酒,再看那人笑意盈盈没有丝毫愧疚的模样,他简直是气得手痒痒。
白笙笑嘻嘻地又把杯子往前凑了凑,“那哪儿能啊。咱一个纯爷们,还能穿裙子不成?快点快点,喝了就让你接新娘。”
贺轩半信半疑地接了过来,“说话算数?”
白笙翻了个白眼,“你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我啊,我看上去像是那种人么?”
你还真是那种人。贺轩心里默默念叨了句,面上却相当干脆地一饮而尽。说来,那杯酒的度数还真的不算低,这么一喝下肚,他都觉得胃里烧得慌。
“能让我接人走了么?”贺轩把杯子递还给了白笙。
白笙妥妥地点头,“当然当然,您请您请。”
把林晗姌抱出房间的时候,贺轩轻笑着在她耳边调侃道,“把你接回家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知道不容易还来?”林晗姌笑着问了句。
贺轩笑笑,抱紧了手,“别说刀山火海,就算是下油锅,那也得把你带回去。”
林晗姌:“油嘴滑舌。”
婚礼在L市最大的教堂举行。这一天,教堂布置满了鲜花,室外的庭院里也布置好了宴席,只待婚礼举行完后宾客移驾至此享用。
“贺轩先生,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林晗姌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她么?”神父站在两人面前,神色真挚地问道。他的身后是七色琉璃的圣母画像,在阳光照射下,显得一派圣洁。
贺轩微笑道,“我愿意。”
神父继而看向林晗姌,“林晗姌小姐,无论贫穷、疾病、困难、痛苦、富有、健康、快乐、幸福,你都愿意对林晗姌小姐不离不弃,一生一世爱护他么?”
林晗姌点头笑道,“我愿意。”
神父露出微笑,“现在我以神的名义,宣布你们正式成为夫妻,现在你们可以交换戒指了。”
贺轩从白笙的手里拿过戒指,小心翼翼地给林晗姌戴上后,便迫不及待地把手伸了出去,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林晗姌,很是期待。白笙瞧着他这幅模样,忍不住撇嘴道,“又不会跑了,至于么……”
林晗姌红了红脸,转过身,伸手打开了伴娘手里的戒指盒。
空空如也。
“戒指呢?”林晗姌一时间有些茫然。
伴娘这个时候也慌了神,“怎么没戒指了?”
前面慌乱了起来,宾客们瞧见异状也纷纷有些躁动起来。贺轩拧了拧眉,刚想说什么,忽然脸色一变。
“姌姌!”
他伸手去拉林晗姌,林晗姌刚转过头看他,可下一秒,那激光的红点停在了她的胸口。
嘭!
血花四溅,林晗姌的神情也定格在了那一瞬间。有些诧异,又有些遗憾。
她朝贺轩伸出了手,却在触及的那一刹那从空中滑落了下去。贺轩没能抓住。
“姌姌!!”
贺轩红了眼,双膝跪在地上把林晗姌捞在了怀里。他慌乱地用手去捂林晗姌胸口涌出的鲜血,眼泪不自控地流了出来,“姌姌,姌姌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贺轩……”林晗姌的眼皮变得沉重,但却并没有什么痛苦的表情,她勉强勾起唇角,气息微弱,“别哭……”
当怀中的人卸去了所有的力气,贺轩眸中的神色变得绝望,“姌姌,姌姌!”
教堂因为这突发的事件乱成一气,有慌乱躲藏的,也有举手无措的。白笙打电话叫来了120,然而把林晗姌送上救护车的时候,她就已经没了气息。
等到了医院,贺轩只等来了医生的一句——“先生,节哀顺变吧。”
婚事还没办完就变成了丧事,林贺两家的气氛都变得低迷,尤其是林家。林晗姌是他们的独生女,女儿一死,温婉的精神状态都不对了,平日里只能靠安眠药才能入睡。
贺轩的反应更让人大为担心。他自打林晗姌死了之后,日日都抱着林晗姌和自己合照,自言自语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可是让贺家父母担惊受怕了好一阵子。但林晗姌火化的那一天,贺轩从火化场回来便好像变了个一人。
从前的冷漠似乎凝实成了冰锥,一双眸子里让人再也看不出任何温暖。
他不再抱着相片,也不再一个人呆在房里。他回到公司,一如既往地打理着公司。分明很平常的事情,但在白笙看来,实在是太奇怪了。
“贺轩,我觉得你需要去看心理医生。”白笙来到贺轩的办公室,直截了当地说道。
贺轩的眼眶低下一片青黑,显然是许久没有阖过眼了。他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了眼白笙,却是道,“我找到他了。”
“谁?”白笙皱起眉。
贺轩却是微微笑道,“那个罪该万死的人。”
林晗姌的死是林家所有人的心结。警方来了却没有调查到什么,只能猜测到,是一名职业杀手干的。但黑市里那么多职业杀手,他们又怎么能大海捞针出来?
所以当听到贺轩找到那人的时候,白笙还有些不信,“你怎么找到的?”
“我调查了所有监控,发现当天有个带着白玫瑰的侍者。”贺轩道,“他的身影虽然只在监控里一闪而过,但我认得出来——”他的眸中逐渐染上了寒意,“曾经他也想要杀了我,但却没能得手。”
贺氏集团家大业大,被盯上自然不是什么稀奇事。只是,这还是白笙头一次听说,贺轩也曾经被暗杀过。
“曾经贺氏集团的对手公司宋氏破产,宋明成背上了一身债务。他跳楼自杀之前,用刀捅死了妻子,又用绳子把自己最小的儿子勒死了。而剩下的那个,宋明成的大儿子宋傲方因为在外留学免遭毒手,但却是把他家破人亡的所有罪责都记在了我们贺家身上。我父亲有一次差点糟了他的手,不过抢救及时,救回了条命。”贺轩解释道。
听罢,白笙沉默了。这是贺家的事,但最后背锅的却是林晗姌。而商场如战场,输了便是输了,可让其家破人亡的是宋明成,与贺家又有什么干系?这件事从头到尾,晗姌都是最无辜的那一个!
“那你打算怎么办?”
“我要他死。”贺轩回答得冷漠无情,“不,死实在是太便宜他了。”
白笙皱起眉,“杀人犯法,你别把自己搭进去。”
“我自己有分寸。”贺轩固执己见。
“你有个屁分寸!”白笙一拳砸在桌面上,“贺轩你自己去照照镜子!你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姌姌要是还活着,你要她怎么见你?”
“不用她来见我。”贺轩说,心里却默默地想——我会去见她的。
幽暗的地下室里,一名男子被绑在手术台上,昏暗的光线夹杂着一丝丝霉味,显得更加阴森恐怖。
这时,地下室的灯突然被打开来。贺轩关上门走了进来,来到手术台边,分外熟练地套上防护服和口罩。
“贺轩,你有种就一刀了结了我!”手术台上的男人有气无力地吼道。
“宋傲方,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太快。”贺轩微微勾起唇角,“你给姌姌的痛苦,若不让你千百倍的体味到,姌姌在下面一定会很伤心的。”
“你个疯子!”宋傲方从没想到一个女人竟然能让贺轩疯狂至此。他本只想让贺轩痛苦一辈子而已,却没想到居然会把人逼到这份上。
贺轩没理会他,而是用手术刀划开了他的胸口。贺轩主修的专业并不是医学,但辅修的却是外科手术,对于人体部位再了解不过。
白笙恐怕也不会想到,这一位好友有一天会把救人的手段变成杀人的利器。
一个月后,一具面目全非的尸体被人悬挂在了教堂的圣母像前。而圣母像前,更是被人整整齐齐地拜访了五个罐子。五个罐子里放的全部都是人体内脏。
地上用红色的油漆写道——向她忏悔。
这个她,连警察都以为是圣母,更是怀疑凶手是个崇尚圣母的变态教徒。而白笙在看到这篇报道后,一瞬间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想也没想就去找贺轩了,然而公司并没有找到人。想了想,他去了林晗姌的墓地。
贺轩穿着当日结婚的西服,手里拿着一捧妖艳的红色玫瑰,站在墓碑前,他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姌姌,我来接你回家。”
白笙快步走过去,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贺轩!”
贺轩瞥了他一眼,无动于衷,“你来做什么?”
“你杀了宋傲方!”还是用那种残忍的手段!
“杀了如何?他欠的。”贺轩甩开白笙的手,“即便是杀了他我也不能解恨。杀了他如何?就算是把他千刀万剐我的姌姌也回不来了!”
白笙:“……”
“白笙,你理解不了我的痛。看着姌姌在我面前倒下,你知道我什么滋味么?”贺轩向后退了一步,表情似哭似笑,“我整个世界都崩塌了!我想死!我只想见她!”
或许是贺轩的状态实在太不好,白笙不禁担心起来,“你看上去不太好。”
与前段时间相比,贺轩整个人都消瘦了不少,脸色更是透着一股惨白。
“不,我很好,我从来都没有这般好过。”贺轩笑了起来。伴随着他的微笑,一丝鲜血从他的嘴角缓缓溢出,在白笙惊恐的注视下,他重重地倒在了地上。
眼皮阖上的那诧,他朝林晗姌的墓碑探出了手,仿佛抓到了什么一般,他露出笑容来。
——“姌姌,我们回家。”
最后更新时间:2019-10-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