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队长刘哥给我介绍了个活儿,到古镇当值班员,他神神秘秘的跟我说,除了待遇好,那地方妹子还能随便睡,可谁知,这一去差点回不来了……
一
从老刘办公室出来时候,我还在想,这家伙是不是吃错什么药了,平时就属我跟他不对付,怎么有这么好的活儿能想到我啊。
古镇距离市里有一百多公里,打的旗号就是特色风土文化。老刘说,这个古镇叫岬岬镇,镇上女人多,男人少。最近治安不太好,让我过去值班,一个月居然给到五位数。
临走前老刘还神神秘秘跟我说,每个月十五号,镇上不开灯,男女随便约,不用负责。
开玩笑,我是那种人么?当场我就让他别说了,我去!
刚下大巴车,我正东张西望找着来接我的人,耳边突然传来一阵银铃般悦耳的笑声。
「你是李韬不?」
我一转头,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姑娘,扎着两个小辫子,正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我冲她点点头,说我是。她上下打量了我一下,看着我叹气了一句。
「这么年轻,咋想的啊。」
我被她这话整的莫名其妙,追问她为啥这么说,她却缄默不言。
啥意思啊?我一个大龄男青年就不能当保安了?眼瞅她不愿意多说,我初来乍到也不想搞的太尴尬,就没再多问。
她租了小车,又把我往山里带了半个小时,一脚刹车停下来,冲我打了个响指。指着面前的一座石桥,让我自己下车走过去,过了石桥就是古镇了。
我跟她道了谢,问她叫什么名字,以后有机会请他吃饭,她瘪了瘪嘴,不耐烦的丢下两个字,一脚油门就走了。
「加莱」
得嘞,还是个有脾气的姑娘。看着远处的古镇入口,我忍不住张开双手,大喊一声。
「妹子们,哥来了。」
「又来一个色迷心窍的,真是不怕死啊。」
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正坐在下面的桥墩子上,一脸戏谑的看着我,那眼神让人很不舒服,怎么说呢,就像看一个死人一样。
我瞅着挺来气,就问他会不会说话,我是来上班的。
谁知她伸了伸懒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神经兮兮的跟我说,古镇这两个月已经死了三个保安了。
说罢还对我“啐”了一口,让我不要站在她这边,晦气。
她的话,把我惊出一身冷汗,我就说嘛,老刘那个龟孙子,肯定不会那么好心。
我直接掏出手机,就想打电话问他。结果居然一格信号都没有,而且我还发现马上快六点了。
来之前老刘就给我强调,古镇每天六点关闭入口,去晚了就进不去了。
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总不能跟这个神经病一样住桥洞吧。
既来之则安之,我一咬牙把手机往兜里一塞,背起包就冲。
二
「你好,请问峒叔住在哪儿?」
进了古镇,我随手拉住一个过路的人,就打听起来,老刘让我来了就找峒叔,他会安排好我。
那人让我往里走,最深处,闻着药味就能找到峒叔。
我一听就懵了,感情这峒叔是个药罐子么?
果然还没走到最深处,我就闻到了一股浓郁的药味,但是药味里头似乎还夹杂着一股奇怪的味道,我抽了抽鼻子,正想仔细辨别一下,门却突然开了。
一个人干儿一样的老头走了出来,一双鹰眼直勾勾的盯着我。问我是不是新来的,我赶紧点头,叫了一声峒叔。
他转身拿了个盒子出门,让我跟他走。
他把我带到古镇右边街上的一个独立的小房子,跟我说这里就是我住的地方,里面生活用品都齐全。
然后把盒子递给我,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两套制服,还有一部手机。
峒叔用他那沙哑的嗓音跟我解释,古镇信号不好,我自己的手机用不了,用统一的内网手机通讯,制服每天都要穿着。
我问他我吃饭怎么办,他咳嗽了几下,用拐棍指了指外面。
有个叫“食客楼”的地方,你可以随时去吃,不用花钱,穿着制服就可以了。
临走前,我想着白天遇到的那个神经病,赶紧叫住了峒叔,问他这古镇是不是不太平?
峒叔看了我一眼,又重新走回来慢吞吞的坐下,哑着嗓子跟我说。
「我也不瞒你,前段时间确实死了两个保安,但是只要你好好工作,每天晚上值班不乱跑就好了。」
至于那几个人怎么死的,峒叔说一个是喝多了酒掉下河里了,一个是见了姑娘起了色心,被人家家里人抓住打死了。
我说不对吧,听说是死了三个啊。
我话音刚落,峒叔不悦的看了我一眼。
说整个镇子都是他在管,死了几个他能不知道么?让我不要听外面瞎说。
我一寻思,也对,现在新闻都没几条真的,何况我也是听那个疯子说的。
于是我又问峒叔,第二个打死了?
不是说镇子上人比较开放么?
峒叔皱着一张能夹死苍蝇的老脸,跟我说,开放是没错,不过也只是每个月十五号,其他时间要是敢乱来,那就一个下场。
他说话嘶哑着嗓子,听起来还给人一种阴测测的感觉。
让人莫名觉得恐怖,我赶紧跟他保证,我肯定好好值班不乱跑。
峒叔抬头看了我一眼,略加思索后问我。
「你资料上都是真实的吧?最好不要让我发现你做了假。」
最后嘱咐了我一遍,不管晚上值班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不能出值班室。
不然后果……
说到这里他就截住了话头,提着拐杖慢吞吞的出了门。
三
原本想着每天坐着混点钱就行,可眼前这个女人,不,我也不能确定到底是不是人。
反正她的出现让我觉得这个钱不是那么好挣的。
值班第一天,上半夜本来都挺太平的,下半夜我正迷迷糊糊打着瞌睡,突然脑袋重重垂了一下,我就惊醒了。
随意扫了一眼窗外,差点没把我吓死。
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整张脸正贴在值班室的玻璃上,看着我。
最恐怖的是这个女人的眼睛居然没有眼瞳,全都是眼白。
她就那样贴着玻璃,透过玻璃,如果我再靠近一点,脸上的血管我都能看出来了,苍白到极致。
我现在明白这活儿为什么工资高了,这地方特么的闹鬼啊。
我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把门反锁,我真不知道这鬼能不能穿墙,能的话我就死定了,我哆哆嗦嗦的举着手里的警棍,冲着外面喊着。
「大姐,你是人是鬼啊,我就是个保安,你找谁也别找上我啊。」
那女人的嘴一张一合好像在说着什么,但是我什么也听不懂,难不成是鬼话?
就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那个女人突然转身,居然摇摇晃晃的就走了。
裙子很长,我看不到她的脚,真的不确定到底是走的还是飘的。
但是有一点我能确定,这地方绝对不正常。
「你在看什么?」
沙哑苍老的声音从背后传来,我刚放回胸腔的心脏又一次蹦上了嗓子眼。
我哆哆嗦嗦的转过身,峒叔佝偻着身子站在我背后,单薄的身子,感觉一阵风就能吹倒。
「峒叔,刚刚有个女鬼……女人,总之很吓人。」
我结结巴巴的把刚刚看到的一幕跟峒叔讲述了一遍。
他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下,什么也没说,只是嘱咐我,看到什么都不要出这个门就行了。
我沉浸在刚刚的惊吓中没回过神,甚至都没考虑到,峒叔刚刚是怎么进来的。
这下子我是不敢再合眼了,睁着眼睛熬到了天亮。
拿着发的小手机奔着吃饭的地方就去了。
食堂客挺大的,上下两层,老板是个挺漂亮的少妇,看起来最起码有D。
看的正起劲,突然有个人拍了我一下。
我一转头,一个竖着背头的小哥正一脸笑意的看着我。
我问他有什么事?心想没事你就别打扰我看妹子。
但是这人明显不识趣,一屁股坐下来,毫不客气的拿起一个包子就吃起来。
我正想赶人,他却笑嘻嘻的开口了。
四
「小老弟,胆子挺大啊,居然还有闲心吃饭。看样子昨晚的事你是一点不害怕啊。」
昨晚的事?难不成他知道什么?
我还来不及问,他擦了擦手上的油,表示自己确实知道一些事,但是就怕说出来我不信。
我赶紧表示我肯定相信他,让他继续说。说着又往他手里塞了两个包子。
他也没推脱,拿起来就吃,一边吃一边跟我说,这个古镇有鬼。
听到这个,我是一点儿不惊讶,毕竟昨晚上那个女人的样子,还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
我示意他接着说,他打了个饱嗝儿继续跟我说,这个镇上,这几个月死了三个保安了。
三个?我赶紧反驳他,说我知道死了保安,但是不是两个么?
他听后冷冷一笑,跟我说,就是死了三个,只是镇子上的人不知道而已。
话刚说了一半,他突然神色紧张,站起来就走了。
临走前还压低了声音跟我说,让我小心点,他还会找我的。
我正寻思这人怎么说话说一半啊,刚侧过身却发现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过来。
她笑意盈盈的挨着我坐下来,那一对那个啥,简直是波涛汹涌啊,就蹭着我的胳膊,我身子一下子就绷直了。
她问我,刚刚那个小兔崽子是不是跟我说啥了,说什么镇子闹鬼啥的。
我寻思老板娘这是顺风耳么?
她却噗嗤一笑,看得我是心神荡漾啊。
笑完她凑在我耳边说,那个人就是个傻逼,自己选保安选不上,天天就到处谣言。
谣言?
我一愣,老板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说前几天有个小伙子来,就因为这个,直接就被吓走了,不然就没我的事了。
要是我也吓跑了,再找不到人,估计他就有机会了。
我特么妈的,怎么会有这么狗的人,难怪看到老板娘过来,就像吃了老鼠屎一样,直接跑路了。
原来是心虚啊,还白吃我三个包子了,呸,什么人啊。
五
老板娘倒是笑的挺开心的,说像我胆子这么大的倒是少见,听那个人胡扯这么多,居然还没跑。
我故作潇洒的摆了摆手,说也没啥,我这个人天生就是胆子大。
其实我也虚的很,刚刚心里还在想,要不要去找峒叔辞职算了。
现在听老板娘一说,才发现差点被人匡了。
话虽这么说,我又想到昨天晚上看到的一幕,想着跟老板娘打听一下。
谁知她一听,突然很紧张的抓住我的手,问我是不是真的看见了?
我看这事好像很严重的样子,就跟她保证我是真真实实的看到了,差点没吓死。
听到我这么说,老板娘脸上的笑意没有了,反而变得有些严肃。
紧接着她跟我说,让我等会回去好好休息,晚上再去值班时候,在值班室门口挂一盏红灯笼,这样就不会有事了。
我问她哪里去找红灯笼,她让我去前面的店里去买,古镇特色灯笼很多店都有卖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老板娘看起来就很热心的样子,让我对她的话还是比较相信的。
买完灯笼就回了住的地方,倒头就睡了。
闹钟把我叫醒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
距离我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我随便洗漱了一下,准备去吃点东西。
小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我拿起来一看,一条未知短信,内容就几个字。
「挂红灯笼,必死。」
短短几个字,却给我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老板娘前脚让我挂灯笼,后脚这个人却告诉我,挂了会死。
我想了一下,回了一条消息,问对方是谁,为什么这么说。
结果跟我预想的一样,消息石沉大海。
等了一会儿,我把红灯笼往制服一塞,跑到老板娘那里吃了一盘饺子。
吃东西的功夫,老板娘还特意留意了我一下,问我东西买了没有,可千万别忘记了。
我犹犹豫豫的点了点头。
老板娘看我的样子,估计猜到我不放心,伸出一根葱白一样的指头,戳了戳我的胸口,娇嗔的说我不识好人心,峒叔把我交给她这里吃喝,她还能害我不成。
这小手看起来柔若无骨,戳起人来,还有点儿疼呢。
六
我嘿嘿一笑,趁机抓住她的手摸了两把,跟她说我不是不信她。
是上夜班又受惊吓,没睡好。
她抽回手,白了我一眼,提醒我还有十分钟就到点了,再不走就晚了。
值班室门口我纠结了半天,还是把红灯笼给挂了上去,同时把门窗啥的都栓好了。
揉着肩膀做好一切,就等着熬到天亮。
心里不禁骂着刚刚那个王八蛋,扔的沙包,砸的疼死了。
刚刚进门时候,不知道从哪儿飞来一个沙包,直直砸在我肩膀上。
看着那个沙包我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到了角落里。
里面白花花的粉末飘出来,搞得我打了好几个喷嚏。
前面两个小时还好,后面不知怎么滴,困的眼睛都睁不开,不知不觉的居然睡了过去。
一阵急促的敲玻璃声把我吵醒。
抬头一看,嚯,居然天都亮了。
敲的人是峒叔,他一进来就质问我工作时间怎么能睡觉呢?我赶紧跟他解释,我是刚刚天亮了才趴了一会儿。
他半信半疑的四处扫了一下,看到那个破沙包,嫌弃的跟我说,私人物品不要带进来,让我赶紧拿走。
我扯了张纸,把沙包包了一下,随手揣进了兜里。
峒叔问我昨天晚上怎么样?我都睡着了,我特么怎么知道?
我想到短信上的话,一阵后怕,还好老子不蠢,乖乖的挂了红灯笼。
我估计那个短信也是那个小背头青年弄的,这人还真是不达目的不罢休啊。
我忙不迭点头,说一切都好。
峒叔转悠了一圈,啥也没说就走了。
我把值班室门一锁,跟着后面就出去了。
还没到食客楼,老远就看到巷子旁边小背头冲我招手。
这货居然还敢来找我?我黑着个脸就过去了。
小背头一见我,居然先发制人,问我怎么胆子这么大,还敢去值班,不要命了?
我冷哼了一声,没好气的说我这不是活的好好的么?让他别危言耸听,要竞争就光明正大的,别耍阴的。
他一听这话,也来了气。
说我狗咬吕洞宾,爱信不信,说完往我手里塞了张纸条,让我有胆子就去第三个死者家里看看。
七
一听这话,我脾气也上来了,去就去,反正我明天休息。
说实话,我也有点儿怀疑。
这人一口咬定,死了三个人,为什么峒叔就坚持死了两个呢?到底谁在撒谎?
我跟峒叔打了个招呼,原本就说好做二休一,所以他也没说什么,只是提醒我按时上班,而且要我带着小手机,他方便找我。
一回县城,我先去找了老刘,不管这古镇的事是真是假,就冲着这货瞒着我,我就得找他去。
谁知道我赶过去,公司却说老刘一个星期没上班了,家属给他请了假。
我顺着人事给的地址找到了老刘家,家里没人,邻居说住院了。
折腾了两趟才见到人,见了跟没见一样,老刘躺在病床上,插着呼吸机一动不动。
旁边估计是他爱人,跟我说老刘从楼梯上摔下去,现在还不知道能不能醒过来。
我留了个电话,和两百块钱,跟她说如果老刘醒了跟我说一声。
从医院出来,我看着小背头塞给我的写着地址的纸,还是决定走一趟。
敲了好久的门,一个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打开了门,警惕的问我找谁。
我报了纸上写的名字,老太太把我带了进去,屋里死气沉沉的。
堂屋的桌子上摆着灵位,跟纸上的名字一样。
真有第三个死者?那个小背头没骗我?
那就是峒叔没说实话?
老太太问我是不是他们家孙子的同事,我想了想,大家都在古镇当保安,也算吧,于是就默认了。
老太太哇的一声,就开始跟我哭诉,说他们家阿伟死的惨啊。
送回来时候,全身没有一块儿好地方了,血肉模糊的。好好的上个班,还把个人都上没了。
我赶紧安慰着老太太,让她节哀顺变。
沟通了一番,我留下两百块钱走了出去。
阿伟是被重物压死的,据说是被一个出租车司机送到医院的,还没进手术室就没了。
那为什么峒叔要撒谎?
妈的,这一趟啥事都没弄清楚,还白搭了几百块钱。
没办法,我只能带着满腔疑惑,重新回了古镇。
刚进住的地方,我就觉得不太对劲,房间有人来过。
我这人有个习惯,早些年不懂事,进了号子,接受过一段时间的教育。
所以起床后被子都会叠的很整齐,但是现在被子居然好像被人动过了。
一下子我的心就提了起来,一伸手就把被子抻开了,一张纸条晃晃悠悠的落在了床上。
鲜红的几个大字,一时间印入眼帘。
「快走,今晚有人要害你。」
这几个字歪歪扭扭,看起来很别扭,似乎是仓促之下临时写下来的。
我凑近一看,居然是血字,难怪一直萦绕着似有若无的腥味。
这又是谁留的字条?
我百思不得其解,按理说,小背头已经跟我说的很明白了,应该不会再用这种方式提醒我。
容不得我细想,峒叔的电话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峒叔的声音还是一样半死不活。问我回来没有,马上到值班时间了。
我把纸条塞进兜里,说我知道了,现在正准备去。
到了值班室,我跟之前一样,伸手往柜子里一探。
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坏了,灯笼不见了。
我现在开始明白那张字条的意义了,没有灯笼,晚上那一劫我不一定躲得过。
现在去买根本来不及。
先不说我不能离开岗位,就是古镇的店,七点前都是全部关闭的。这是镇上不成文的规定。
峒叔跟我说,我走之前没打扫卫生,他还特意帮我收拾了一下,我进到值班室的时候,就看出来了,确实干净了不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总是觉得房间里充斥着一股淡淡的腥气。
事到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我只能锁紧了门窗,眼睁睁看着天一点点黑了下来。
八
当古镇的街彻底安静下来之后,透过起了雾的玻璃,那个女鬼又一次来了。
随着她越来越近,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她面目狰狞,满脸的鲜血,顺着头发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如果说上一次是漫无目的打量,那这一次女鬼的目标非常的明确,就是我。
她的面目以一种极其夸张的形式贴在玻璃上,然后不停的撞击着。
我捏着手里的防爆棍死死的抵住玻璃,但是于事无补,很快玻璃就应声而碎。
我还来不及反应,女鬼的手穿过破碎的玻璃,几乎是一瞬间就直直的冲着我的胸膛而来。
妈的,这鬼地方,没想到真的要交代在这里了。
关键时候,女鬼却突然抬头,泛白的眼瞳里,似乎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喉咙里发出一声渗人的嚎叫,四处逃窜着。
我回头一看,峒叔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的站在了我身后。
他穿着一身黑色的绸衣,干枯如鹰爪的手上正提着一盏红灯笼。
「峒……峒叔,有……鬼。」我哆哆嗦嗦的说完这句话,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峒叔淡淡的看了我一眼,突然叹了口气。
「作孽啊,千防万防还是缠上你了。」
一听他这话,我心里一颤。什么叫缠上我了?
峒叔将手里的红灯笼缓缓熄灭,从兜里颤颤巍巍的掏出一支烟点上,深吸了一口,呛得他忍不住咳嗽了两下。
「这件事说来太复杂了,这古镇是不太平,不过你现在也看到了,只要你按时点着红灯笼,就不会有什么危险。」
我心里气不打一处来,我他妈都差点死到女鬼手里了,现在跟我说没什么危险?
我正想开口跟峒叔争论一番,突然看到远处的巷子口,小背头探出半个脑袋,有些着急的冲我招了招手。
我看了看表,半夜十二点,这小子从哪里冒出来的?
他不停冲我招手,嘴里还念念有词。
见我没什么动静,竟然气的在原地跺脚。
我一边避开峒叔的视线,一边努力辨认着,一番推敲之后,我终于读懂了小背头的话。
「他要害你。」
害我?不可能吧,刚刚明明是峒叔救了我,不然我可能早就被女鬼撕碎了。
说实话,进入古镇之后,谁是敌人,谁是朋友,我越来越分不清了。
「咳咳咳,你坐下,把衣服掀起来。」
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是还是听话照做,乖乖的掀起了衣服。
峒叔用干枯萎缩的手指在我胸上戳了两下,刺痛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我倒吸一口凉气。
低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胸口乌黑一片。
不可能啊,刚刚那个女鬼明明没有碰到我。
九
我突然想起,前几天胸口隐约作疼。
那天被老板娘戳了一下我还单纯的以为,是她力气大。
「这是煞气。」
峒叔示意我放下衣服,问我不是一直好奇第三个人怎么死的么?
那个人就是因为煞气入体,死活不听话,不愿意化解,从古镇出去就死了。
接下来几个小时,峒叔一直坐在值班室陪着我,小背头也不知所踪。
天亮以后,他颤巍巍的站起来,背对着我丢下一句话。
「小伙子啊,做人不能只看表面啊。」
裤兜里的手机居然震动了一下,我低头查看的功夫,峒叔已经走远了。
短信不是小手机上的,居然是我自己的手机。这里不是没信号么?
短信的内容更让我震惊,居然是老刘发过来。
「小李,千万不要自己离开古镇,我安排了人,等他接你,手戴铜钱为证。」
我憋了一肚子的疑问,可不管怎么样,最起码跟老刘工作了这么久,他多少比其他人可信一点。
可我身上这东西,到底能不能走?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看着凭空出现在我房间的那个桥头疯女人,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正在我的床上,懒洋洋的躺着,破烂的衣服摩擦在我的床单上,很快就黑了一片。
我刚准备轰走她,谁知她一抬手,破了半个面的袖子下黑黢黢的手腕上,竟然绑着一枚铜钱。
「你是老刘派来的?」
我已然顾不上脏,一个箭步上去抓住她,质问她到底怎么一回事。
她一把推开我,骂骂咧咧的,问我怎么还没死?命还挺硬。
让我不要那么多废话,等晚上古镇关了门就带我溜出去,要死要活就看我自己了。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峒叔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他几乎没有在白天跟我联系过,现在突然找我?不会是发现什么了吧?
我忐忑不安的接起电话,峒叔在电话那头哑着嗓子跟我说,他在老板娘那里酒楼放了点东西,让我过去取一下。
还郑重其事的告诉我,东西跟我有关系,让我一定要认真看完。
我看了一眼,在床上睡的正香的疯女人,拿着手机冲了出去。
老板娘看到就迎了上来,但是当我走近,她却突然变了脸色,似乎是很难受的样子,身子一歪,险些摔倒。
还好我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问她怎么回事?
她就好像碰到了烫手的山芋一样,从我怀里挣脱出来。
神色焦急问我最近两天是不是碰上什么东西?身上怎么这么脏?
脏?我低头打量了一下我的工作服,虽然也不是一尘不染,但是昨天刚穿的不至于啊。
但是迎着她探究的目光,我突然想起昨天峒叔说的“煞气”,难不成跟那个东西有关?
我把我这两天的经历说了出来,当然我特意隐瞒了一部分。
听到我胸口一片乌黑时候,老板娘急了,立马伸手在自己怀里摸来摸去。
扯出一个类似于佛像的吊坠跟我说。
「这个是一个大师让我带着保平安的,我刚刚看到你,就觉得你身上灰蒙蒙的一片,肯定是有不好的东西。」
「这玩意儿这么灵?」我半信半疑。
思考片刻,我还是决定听从老刘的建议,跟那个疯女人一起走,毕竟保命要紧,再耗下去,估计下一个就是我了。
这时老板娘又从柜台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我,说是邮差送过来的点名要给我的。
厚厚的一叠照片,从我手里撕开的信封里滑落出来。
十
这是小背头?
照片里以各种角度拍摄了不少照片,但是可以看得出来都是偷拍的。
照片里小背头拿着几叠钱正递给阿伟的奶奶,越往后翻,我越黑脸,从头到尾我居然被他耍的团团转。
连那个疯女人都是跟他一起的?
两个人在桥下鬼鬼祟祟肯定没好事。
一叠照片看得我气的牙痒痒,到最后竟然忍不住破口大骂,引得食客频频注目。
老板娘迫于无奈将我拉到后厨,问我是不是吃错药了?
「你今天有没有看到那个梳着小背头的男的?」
我冷着脸跟老板娘打听着,估计是看我有点儿凶神恶煞的,老板娘吓到了,后退一步,对我点点头。
「他刚从门口过去。」说罢指了指门外。
刚刚?我直接穿过大堂,冲到街上,这孙子。
我今天非得好好教训他,居然想害死我。
我在一个拐角追上了他,二话不说上去给了他一拳。
他后知后觉的也怒了,问我是不是傻逼了,他天天想法设法救我,我特么不领情居然还打人。
我懒得听他胡扯,我现在对他的计策一清二楚,我顶着这一身煞气,出了古镇估计用不了两天就废了。
「你再不走,你就真死定了,我跟你说。」小背头一边躲着我的动作,一边冲我喊着。
看他装的假模假样的,我更笃定了,我现在绝对都不能离开古镇。
跟小背头不欢而散,他被我打的鼻青脸肿,我也好不到哪里去。
再有几个小时,天就黑下来了,我得先去找峒叔想想办法。
峒叔家里的门开着,我叫了几声,没人回应。里面几乎没有光线,阴沉沉的。
我壮着胆子进去,扑鼻而来的锈味,让人感觉很不舒服。
这房子几百年没修理过了?
我摸索着想找到墙上的灯,还没碰到脚下就被绊了个趔趄。
脑袋实打实撞到了一块木头上,眼前一黑,差点晕了过去。
好歹是碰到了灯,拽动老旧的拉绳,屋子里好歹是亮了一点。但屋内的景象着实让人意外。
一口棺材就那样大大咧咧的摆在屋子中央。
凑近一看,我才知道刚刚闻到的味道不是什么铁锈味,而且血。
一些干涸了和未干的血液的味道,在阴沉的房间里发酵。
而我刚刚撞到的应该就是棺材了。
该不会峒叔就躺在棺材里吧?
看着半掩的棺材我平复了一下心情,闭着眼睛一把掀开了它。
「这是?……那个女鬼?」
棺材里躺的不是我幻想中的峒叔,居然是那个女鬼。
不对啊,这女鬼躺着,胸口居然有规律的起伏着。
是个人?
她跟峒叔是什么关系?
我绞尽脑汁猜测着,竟然丝毫没发现峒叔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
「你都看见了?」
我都看见了,下一句不会就是,那就留不得你了?
「峒叔,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我转过身,身体绷的直直的,这个半截身子入土的老人家,应该也没有多少战斗力吧。
「唉,是我骗了你。她是我的女儿,得了吸血鬼病,这个病活生生把她折腾疯了,那几个人都是被她咬死的。我没办法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峒叔的身子颤抖着,他提起衣袖擦拭着眼角,原本佝偻的身子越发的矮小,看起来有些可怜。
这样一个老人,为了隐瞒女儿的病,不惜帮着她杀人。
「你这么做良心过意的去么?」
我握紧了拳头,所以费劲千辛万苦把我也骗了过来,如果我今天没误打误撞跑进来,是不是下一个就是我?
「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好说的,这都是命啊。」峒叔直了直身子,看了看棺材里的女儿。
「我可以跟你去自首,但是我想再看看她。」
我没说话,侧了侧身子让开了路。
峒叔趴在棺沿上喃喃自语。
就在我四处寻找信号想要报警时候,屋里的灯突然一下熄灭了。
峒叔?
这个老王八蛋,玩阴的。
下一秒破风声袭来,后脑勺一阵剧痛,我就不省人事了。
十一
再次醒过来,我是被说话声音吵醒的。
后脑抽痛着,耳边回声严重。
「就今晚吧,不能再拖了。」
这是峒叔的声音。
「该死,怎么会弄的他们都进来查了。」
这个声音......
她怎么会在这里?
我心里一惊,就想一探究竟,挣扎之下才发现,自己居然被绑了起来。
而且周围一片漆黑,我尝试着用手脚摸索了一下。
足够我伸长腿?但是左右却……
一个激灵闪过,我瞬间明白了,我特么的在棺材里。
那我身边的就是峒叔的女儿?
该不会是要把我喂她女儿吧?这黑心老王八。
就在此时,身边的人居然动了。
我的妈呀,今天看样子真的得交代在这里了。
哪怕我现在知道她是个人,不是鬼,但是一想到她咬死的那几个人,我也觉得胆寒啊。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你。」
那团黑影之中,居然发出了一个有些低沉别扭的女声,就像许久不曾讲话一样干涩。
「我确实得病了,但我不是没有神智,那些人也不是我害得。」
「我知道。」
她一出声,我脑海里也不那么乱了,强迫自己稍微冷静下来,我静静的接上了一句话。
阿伟被医生判定是被重物砸死的,而峒叔却说是被他女儿咬死的,这很明显对不上。
如果她是个鬼,那一切都说得过去,但是她是个人。
一个患病的女人杀了几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确实不太可能。
「你能不能帮我逃出去?」
既然她有神智,那对我来说就是好消息。
至少她应该知道我怎么逃出去?
「没用的,他会把棺材封死的。」
什么?
我问她到底是不是峒叔的女儿,怎么可能会把她一起封在棺材里?
「我是。」
就算我想进一步追问的时候,头顶上隔着棺材板传来了峒叔的笑声,阴冷邪恶。
「就是今天了,把你们送上去,我就成功了,他们什么也查不到了,嘿嘿嘿。」
峒叔话语里充满了痴迷,似乎很兴奋自己达成了什么愿望一样。
这个老王八蛋居然在钉钉子,我拼命用头撞击着木板,但是毫无用处。
沉重的板子丝毫没动,反而是我剧烈的挣扎后,体力不支,消耗了太多的氧气,密闭的空间里,就像有人卡紧了我的喉咙。
我的视线再一次模糊……
耳畔还有峒叔女儿低声的啜泣……
十二
「醒醒,醒醒,还特么睡。」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是谁在拍打我的脸,痛啊。
我努力想睁开眼睛,慢慢的适应了光线,居然不再是一片漆黑。
除了光似乎还有点点滴滴的水打在我身上。
这是……下雨了?
「醒了?」我面前蹲着的是小背头?
他居然穿着制服。
这是什么情况?我抓住他伸过来的手,借着他的力,慢慢的站了起来。
他脸上还贴着创可贴,似乎是被我打伤的地方。
「行了,算你小子命大,劝你那么多回,死都不听,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吧。」
「你是警察?」
小背头嫌弃的看了我一眼。
那意思很明显,你看不出来么?明知故问。
我们还在古镇,只是这里围满了警察。
小背头跟我说,他们其实早就发现这个镇不太对劲,但是碍于民俗,只能便衣调查。
本来想自己应聘过来卧底,结果却被拒绝了。
警察这么好的身体素质都能被拒绝?那标准是什么?
小背头一笑,问我知不知道,峒叔心心念念要成功的事是什么?
我疑惑的看向他。
「是长生,这老家伙信邪教,居然以为用阴年阴月阴日的人祭天,就能得到永生。」
这不是瞎扯淡么?
等等,这就是之前峒叔警告我,问我资料是不是都真实的意图?
小背头接着跟我说,之前那个阿伟就是资料做了假,被老东西用铁锤活活砸死的。
任何人都不能阻止他的长生,包括……
说到这里小背头看了一眼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的女人。
她的头发如同稻草一样杂乱,长期不见太阳,她似乎很不适应白天。
我叹了口气走过去,脱下身上该死的制服披在她头上。
「所以她也是所谓的阴人?」
小背头攥紧了拳头,有些隐忍的点了点头,咒骂了几句。
「那个疯女人什么情况?」
「你是在说我么?」身边一个冷冷的声音响起。
我扭头一看,一个穿着制服的女警察,正在采集着一些血迹。
她白了我一眼,嘴里嘟囔了一句。
「好言劝不了赶死的鬼。」
「一开始她就守在那里,装疯卖傻一方面是为了收集资料,一方面是为了防止你们过来应聘,结果拦都拦不住啊,没办法,我还特意想办法通过老刘的手机给你发短信,想引导你跟她走,谁知道你就那么一根筋啊。」
小背头看我在女警察那里吃了瘪,幸灾乐祸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解释。
十三
峒叔和老板娘狼狈为奸,两人一明一暗把受害人耍的团团转,最后都跟我一样主动跑到峒叔那里求他解煞。
我在棺材里听到的声音就是老板娘的。
还有那什么狗屁的煞气,全都是老板娘在饮食里面下的药。
真是做的一手好局啊。
「那她呢?怎么办?」
我指了指角落里蹲着着人。
「先带回去吧,毕竟她也很可怜,原本就患了病,还要被自己父亲逼着装神弄鬼。唉」
女警扶着她从我们身边走过时候,她脚步一顿,缓缓抬起头,努力的牵动着嘴角,露出一个不怎么好看但很真诚的的笑。
「怎么说?我救了你几回,是不是得请我吃个饭?」小背头正了正帽子,撞了我一下。
「怎么就几次了?不就今天一回么?」
「你好好想想,那天你第一天挂红灯笼,你个傻缺真以为是挂了灯笼才安全的?那个沙包啊,老子给你药晕了,把你灯笼给熄了。」
「所以我的灯笼是你偷走了?」
「卟啉病啊,你那灯笼上面那么大的腥味闻不到?」
小背头一副没文化真可怕的样子,看着我直摇头。
「哎哎,我还没说完,别走啊,你请不请?不请算你袭警了。」
……
直到跟随着众人一起走出这个古镇,我才真的觉得心放下来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有的只是遍地的陷阱。
我的这份冒险又刺激的工作,也在回程的路上渐渐的留在了过去……
最后更新时间:2022-08-05